硝子没有看夏油杰递过来的手机,而是拨通了自己的电话。
“嘟——嘟——”
伴随着代表电话打通的两声机械音,手机那头的人接到了电话。
“喂,五条,我见到夏油了……对,在新宿……”
短发少女打电话时,完全没有背着黑发少年,直接让这个昔日的同期,如今的叛徒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夏油杰笑着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无奈。
他双手插兜,轻垂着眼眸,走在人员泛滥的街头,绛紫色瞳孔中,不再有曾经对待普通人的温柔。
身边的猴子气味,令他无比厌恶……他现在,竭力压制着杀死所有人的冲动。
黑发少年察觉到熟悉的咒力气息,他抬起头,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精准捕捉到单手插兜,站在前方的白发少年。
五条悟眉头压下,瞪着一双湛蓝眼眸,洁白的眼球上,蔓延出几道血红血丝,他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杰,给我说明一下!”
“硝子都已经告诉你了吧?”夏油杰眼眸低垂,视线似乎没有焦点,“就像她描述的那样。”
“哈?!”白发少年握紧拳头,不可置信的反问道:
“所以你就要杀术师以外的所有人?连父母都不放过?!要不是冥小姐去那里,你是不是真的要杀死你的父母?!”
黑发少年听到挚友的话,回想起那天冥冥忽然出现,说着什么要跑腿,跟他连打带谈判,最终带走他父母的事情。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理所当然地说道:
“总不能因为是自己的父母就特别对待吧?再说了,我的家人,已经不只是那两个人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不是曾经反对毫无意义的杀戮吗?!”五条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意义当然有,而且还是大义。”夏油杰抬起眼,直视挚友。
“有个屁!!!”
白发少年终于压制不住自己激烈的情绪,他狠狠一甩手,几乎是大吼出来:
“杀光非术师,建立只有术士的世界,怎么可能会实现?!明知道不可能做到的事,非要小气地去钻牛角尖,这就叫做没有意义!”
黑发少年见挚友愤怒地张大嘴巴,言辞犀利,不满地发泄着。
“……”
他沉默片刻,而后歪了歪头,十分淡然得说:
“你可真傲慢。”
“什么?!”五条悟突然哑火,他收敛起愤怒的表情,缓缓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悟,悠的事情,你一早就知道吧。”夏油杰脸上毫无表情,用陈述的口吻说出疑问句。
在他在总监部发现那些东西的时候,就已经都想明白了。
有时觉得悟比他更了解悠、感到他们之间有秘密的原因……无非是,悟比他更早地知道这一切。
或许,是悠请求悟不要告诉他的吧,是因为悠太了解他了么?
知道若是他知晓所有,一定会产生动摇。
悠是对的。
他永远无法做一个胆小鬼,怎么可能在了解一切之后,还无动于衷啊?
他想做的,一定要做。
微风掀起黑发少年的发丝,他轻轻扬起下巴,唇瓣一开一合,眼眸中满是认真,一字一句的问道:
“悟,如果是你的话,就是能够做到的吧?”
“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却要对别人说‘不可能实现’,因为你是五条悟,所以最强,还是因为说你是最强,所以才是五条悟?”
“喂!杰,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白发少年瞳孔紧缩,雪色发丝根根炸立,有些事情对他来说,发生的太过突然。
他只是在外面做了一个短期任务,回来后,就被告知悠酱术式超负荷昏迷,迟迟未醒,杰杀光一整个村子的人,叛逃了。
为什么啊……
怎么会忽然发生这些事情?
五条悟想不明白……明明之前一切都还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还想着,毕业后和夏油杰一起踢翻烂橘子, 将新垣悠从束缚中解救出来,之后他们三个自由自在,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如今……悠酱高烧昏迷的样子让他心痛,面前的杰又让他感到陌生。
挚友的叛逃,是因为看到了悠经历的那些事吗?
悠酱无法醒来,是由于无法接受杰的离开吗?
六眼让大脑时刻保持着理智,白发少年在这一刻,清晰地认识到了红蓝发少女和黑发少年的偏执。
这对幼驯染,本质上都是执拗的人。
理性的大脑近乎残忍地让五条悟明白,他无法阻止夏油杰了
就在他刚刚确定这个念头的瞬间,黑发少年脚步微动,双手插兜,仰起下巴,露出好像看透一切,十分清醒的超脱神情:
“我已经决定了自己的生活方式,接下来的,就是我竭尽所能去实现它。”
白发少年睁着那双湛蓝的六眼,双手缓缓抬起,做出结印的手势,他的目光中满是认真,还带着一种神明般的绝对理智,小声追问:
“杰,你究竟是清醒到超脱一切,还是偏执到疯魔了?”
夏油杰低下头,没有直接回答五条悟的话,而是缓缓转过身,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咒术界当今最强战力,像是无所谓地说:
“想杀就杀吧,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
已经摆出架势的指尖动了又动,咒力凝聚又消散,白发少年最终还是收回手。
无论他没有追上去地原因,是由于闹市街区人流过于密集,还是他念着身为挚友的情分,总之,他没有发动攻击。
……
咒专。
“为什么没追?”夜蛾正道走下台阶,来到学生的身边。
“……你真的想知道吗?”五条悟坐在阶梯上,圆框小墨镜遮住湛蓝眼眸中的疲惫。
“……不必了。”已经升为校长的极道教师暖心的没有继续追问,他想了想,少顷,补充了一句,“抱歉。”
白发少年不是个肉麻的人,他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想起双马尾少女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又有些无力地垂下脑袋,不抱任何期待的问:
“老师,悠酱醒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