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按照手册上说的那样，尽可能放松自己。
不去顾及肉身，而是让意识飘摇直上。
去追逐着那股冥冥中的召唤感。
仿佛驾驶一叶扁舟、在茫茫无边的大海上流浪。
很快他就感到了一股吸引力。
像是小船到了一片未知水域，而面前有一个大漩涡在等着自己一样。
“难怪藏得这么深...”
苏文半梦半醒间念叨了一句。
这特么就是意识海洋深处的一个大蓝洞。
直达某个不可知之处的无底深渊。
虽然艺高人胆大，但稳健终究是本能。
苏文稍加试探之后，才确认了目标正确。
紧接着意识触及，投入其中...
...下一刻。
也可能不止一刻。
总之，在他‘体感知觉’的‘一眨眼之后’。
苏文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抵达了那个不可知之处。
“...这特么是哪儿？”
苏文多少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
看了看周围，没有任何其他人。
一抬眼。
眼前满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
头顶是一片海洋。
不是云海，是字面意思上的海洋。
某种不明物质像是液体一样凝聚在一起、聚而又散，在某种他同样暂且不知底细的力量作用下，仿佛海浪与暗流一般回旋激荡。
它通体透着不定的色彩，看着就让人眼花缭乱。
并且这‘天上海洋’里似乎还有些古怪的东西：
有某种类似于巨鲸一样的存在、悄无声息地从深处游过。
虽然看不见，但它所经之处留下了异样的轨迹，与正常的海浪相比十分显眼。
这堪称自然奇观的存在，黑沉沉压在头顶。
给人一种仿佛置身于、某颗具备液态大气层的气态巨行星上的错觉。
至于脚下...
苏文皱着眉头俯视身前。
...脚下是无穷无尽的浓雾。
应该是有某种实体结构承托着他的脚步的，可以感受出来，并且还能感知到这地面颇为平坦。
可差不多一人高的、都到他胸口的灰色浓雾，笼罩了一切。
以至于他无法看清楚地面上的任何细节。
也不知道...雾里面是不是藏着某些东西。
所幸雾不过顶，虽然笼罩大地，但至少让他看清了远处的景象：
——一个庞大的黑影，就蛰伏在遥远处的前方。
由于这个神秘的空间、天上地下都是茫茫然一片。
缺乏光源，很难看出远处事物的细节。
但只要凝视一阵，也能从那片连绵起伏、仿佛山脉一般的黑影之中，看出明显的规律感：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结构，而是人造物。
最大可能，是某种人造建筑群。
很显然那就是他的目的地，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他们给起的名字还是很形象的，”
苏文习惯性锐评道：“这干冰打的，搞得跟什么上世纪低成本魔幻电影一样...”
“...这里应该是虚境。”
他还嘀咕着呢，身后忽然传来了人声。
在一片死寂、只有云海轰鸣、雾霭流动的神秘空间里，显得颇为突兀。
但苏文却并不觉得有什么恐怖感，顶多算被吓了一跳。
因为...
这声音他很熟悉。
那可太熟了：
“光辉？”
苏文回过头来，讶然道。
在他身后。
原本是同样雾蒙蒙一片的混沌空间，像是被水滴沾染的宣纸一般，晕染开了一块截然不同的区域。
就像是一个孔隙，又或者是一片窗口。
那位优雅端庄的高贵女士，就在‘窗口’之内注视着他。
微微垂下的眉梢，证明她也有一些惊讶和困惑。
“你怎么也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苏文觉得困扰自己的问题越来越多了。
虚境？
那不是唯心领域最至高无上的那片平行宇宙吗？
怎么自己莫名其妙就进来了？
“我可还没有开始灵能训练啊！”
苏文有些悚然地回想起这一点。
他确实还没开始灵能力量方面的学习和训练。
毕竟虽然已经定好了四段飞升的方案，可毕竟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按顺序，‘灵能’是排在最后面的。
现如今，苏文才刚刚完成了‘信息’的第一步阶段、或者也可以说‘筑基’阶段。
离‘灵能序列筑基’还有一段功夫呢。
“早知道是进虚境里，我当初说什么也得先把它搞定了再来啊！”
苏文有些郁闷地说道。
“指挥官，这不是你的责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其实是华国方面，对这片所谓‘琅嬛仙境’的古代秘境，有很大的误解，继而才导致了往后一系列的错误认知。”
光辉缓缓说道，“他们不知道虚境的存在，不知道这宇宙里还有唯心主义领域的灵能力量，对神秘侧的所有规律一无所知。
因此对这地方产生了一个错误的理论依据：
他们把虚境里的某处地点，错当成了是他们的‘秘境’；
把虚境里被唯心力量扭曲过的神秘侧法则，错当成了这‘琅嬛仙境’里的固有规律...”
虚境很大。
它不是一个实体，也不是语言可以彻底描述的存在。
在唯心主义领域的世界里，也的确称得上是‘宇宙万法的那个源头’。
就各大星际文明而言，更愿意将它当做一个与可观测宇宙完全重叠的平行宇宙：
——从无尽星海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接入虚境，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此蓝星上的人类文明、在误打误撞之间，对这片只能用意识和精神体进入的世界，产生了联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
虚境又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平行宇宙。
它没有真实宇宙里许多理所应当的物理学概念...
比如说连续空间。
距离、远近、方位，一切在真实宇宙里本应该固定不变的空间坐标系，在这里都呈仿佛量子系统未被观测时的混沌态一般、时刻处于变化之中。
蓝星人在蓝星上接入虚境，有可能会抵达虚境里任何一个地方——毕竟这片空间里没有传统物理意义上的连续坐标系。
虚境的坐标，和真实宇宙的地理位置，是没有任何形式的对应的。
“所以他们其实是误入了虚境，但并不清楚这个地方的本质，错误地将其当做了秘境，就像他们之前错误地把星门对面的某些系外行星，也给当成了秘境一样？”
“而这里...这里实际上确实是古代遗迹，但并不是他们想象中，某些蓝星上古时代文明或者神秘存在遗留下来的古代遗迹，而是属于某个曾经涉足虚境并且在其中留下过痕迹的外星文明？”
基于这样的逻辑，苏文迅速理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直接就无语了。
一脸‘这事儿整的’的表情。
“您的猜想很正确。”
光辉微笑着说道。
“那么，这地方会是哪个文明留下来的？”
苏文皱起眉头来，“我记得...咱们的数据库里，并没有有关任何一个现存灵能文明的记录吧？”
灵能文明本来就不多。
主要是纯灵能文明真不多。
并且。
哪怕是灵能和科技兼修，或者也可以说，发展唯物主义自然科学但同时也借助虚境的神异力量来钻研唯心主义神秘侧技术的文明。
这同样是凤毛麟角。
毕竟还要考虑到一个思潮的因素：
不是每个文明都跟苏文所拥有的这个一样，从上到下全是机械智能的。
格式塔文明不多见，正常文明都由大众社会组成。
拥有社会思潮，还拥有政治体系。
个人的思维逻辑形成社会广泛认知之后，就可以称作思潮。
但凡是这种拥有固定思潮的文明里。
如果帝国领袖，前脚鼓吹唯物主义天下第一，后脚又开始搞什么‘心胜于物’...
老百姓脑子转不过来的呀！
因此...
无论是完全唯心主义思潮的纯灵能文明；
还是能够同时兼顾两种思潮的兼修文明。
数量都真不算多。
对这种相对稀少的文明类型，苏文缺乏有效的信息源。
新兴的肃正帝国的数据库里，这方面还是一片空白。
“确实没有，这可能需要您亲自调查一番，才能确定它们的身份，”
光辉紧接着提醒道，“不过...一定要小心，它们的文明等级估计低不到哪里去。
我们这边，也会时刻保持联系，随时提供技术支援。”
源自虚境的灵能力量，是很不容易系统性掌握的。
这得是构成文明的种族思维能力十分超群、且社会运转极为高效才行。
至于眼下这种。
都能牛逼到跑进虚境里头修筑建筑、还能经历不知道多少万年下来、遗迹依然存续的...
好吧，这真没几个。
哪怕不是超级文明，估计也差不多摸得着那个门槛了。
它们的遗址里遗留的好处，比起斐族老乡那些家产，只怕是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