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交谈时已经出了院子,来到了城主府的前殿,此时来护儿的信使也抵达了府外。
“启禀总督,这是来护儿将军的信件,来将军说平壤城似乎已经发现了我军的动向,周边的将士正在弃城往平壤城赶,接下来如何行动还请总督定夺。”
李平拆看用火漆密封的信件,火漆上面盖的正是来护儿的印章,信中的内容与信使所述不无二致。
“你先下去休息吧,接下来本督会安排。”
见这信使还喘着粗气,李平便让他先下去烤烤火暖暖身子,接下来的事情还得将俘获的高句丽残兵整编,并且再次仔细甄别出真真愿意为了活命而投靠的贵族,平壤城能不能快速攻破就要看他们的忠诚度了。
次日一早,渊盖苏文带着高浪等人渡过鸭绿江才彻底放下心来,一夜的奔波将士冻死大半,他们虽然有兽皮御寒但并没有李平的棉衣,更没有李平士兵的军靴,大军行走践踏即便再坚硬的冻土也是泥泞不堪,许多丢失了马匹的人双脚已经坏死,一些因为逃跑丢失毡帽的将士,他们的双耳和鼻子已经没了知觉。
“李平,本道使一定让你血债血偿,走,去辽东。”
渊盖苏文眼神毒辣,一个计策顺势而生。
“主子,咱们不去卑骨城吗?大军在城内修整,然后派遣令使让辽东的大军回军定能杀退那些敌人。”
“嗯?你在教本道使做事?”渊盖苏文转头面上阴晴不定的说道。
“主子,奴才不敢。”亲卫立刻下马跪拜谢罪。
“也罢,你这顿毒打是逃不掉了,就让你知道为何被打。”
“第一,你胆敢质疑你的主子的决定,该打。”
“第二,这支军队本道使观之应该是大隋的将士,若是大隋的军队渡海来了我高句丽境内,那么岂不是说明大隋的境内如今空虚?你身为本道使的亲卫,这点头脑都没,该打。”
“第三,安州城乃是平壤门户,如今被攻,岂不是说明平壤告急?平壤又非我顺奴部的地盘,凭什么要让咱们的人去救他桂娄部?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该打。”
“奴才活该,主子惩罚的对,可是高浪阿哥那边,如何交代?”亲卫吐了口唾沫,知道自己逃不掉这顿打了,但还是想挣扎下。
“他?有高元在他是世子,没高元在他什么都不是,中原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若是乖乖听话本道使还能让他接替他阿玛做个道使,否则别怪本道使无情,此时大隋空虚不去劫掠壮大我顺奴部更待何时?”
渊盖苏文的计策不可谓不毒辣,既能让大隋消灭他的障碍又能趁机入侵大隋获取资源奴隶,而且整个计划早已敲定,只是按原计划进行罢了,少了大隋的阻力,劫掠会更加方便。
让其他亲卫将他拖下去鞭打,大军继续前进,抵达卑骨城后渊盖苏文理都没理前来的高浪与大乞四甥舅,补给完物资就直奔辽东而去。
他根本不怕高句丽被大隋占领,像他们这种推行汉化的贵族,自幼熟读兵书,对于围魏救赵的典故还是知道的,只要自己入侵大隋,大隋的陛下必然会让已经入侵的军队回援,而那时他早就劫掠完毕,回援的隋军不仅会扑空进攻大隋的计划也会因粮草短缺而中断。
毕竟重新召集一支军队需要从各个折冲府调拨兵员,又要集结粮草,此举不仅远水不能救近渴财力上也得不偿失。
高浪在渊盖苏文那边吃了个闭门羹愤愤不平的回到卑骨城的城主府,一边让此地的城主召集军队准备重新夺回安州城,另一边则派遣信使去辽东,让大军回援。
此时安州城内,李平已经骑在高头大马上,新军的将士也都鸟枪换炮,大部分人都骑上了骏马。
上一次李平拥有骑兵还是在进攻李子通的时候,他的所有骑兵马匹都在高邮与骁果军一战中丢了个精光,此后李平除了韩卫国手里有一支小规模的骑兵外再无骑兵部队。
“你们所有的家人都在安州城内,若是你们胆敢破坏本督的计划,你们的家人将会付出代价,若是能夺下平壤城,你们不仅能守住手里的基业,我大隋也会奖励你们更多的财富。”
白马随着李平的指挥来回的走动着,面前是昨天的那些贵族,也就是奴隶主,与他们一起的是一些降兵,这些人都被打乱整编进新军内。
“记住了,你们入城时就说是带兵支援平壤城的,若是有人敢高声呼叫,旁边的人立即将他正法。”
大军开拨,信使也带着李平的命令提前赶往来护儿大军处,留下刘通和两个团的士兵守在安州城北门,那些投降或者归顺的奴隶都被李平打包带走,他不敢让这些新晋归附的人守城,万一变节得不偿失,新军将士的命可不是他们能比的。
李平给刘通的命令是打不过就跑,但大炮一定要摧毁掉,到时城内的俘虏全部杀掉。
两日后,三路大军直扑平壤城。
王宫内的高元已经急的没了章法,一个劲的催促大将乙支文德使者是否已经抵达新罗,并让乙支文德赶紧部署防守,绝不能让大隋的军队攻破平壤。
“报,南方而来的敌军是新罗和百济联军。”
“什么?”高元不可置信,这百济怎么和新罗搞到一起去了?要说起来这百济还是扶余人,怎么会和韩人勾搭在一起的?
“报,大王,西边来的军队打着来字旗号,似乎是五年前攻破平壤的来护儿的军队。”
“你可看清了?胆敢谎报军情,定斩不饶。”
高元怒瞪双眼,无处可发的惊恐悉数落到了斥候头上,来护儿是他永远的梦魇,五年前他亲眼看见来护儿的大军已经攻入城中,他就站在王城城楼上看着这一切,而他的二弟高建也被来护儿斩于马下,若不是来护儿大胜轻敌中了乙支文德的计,并且来护儿被水军副总管拖了后腿,他高句丽只怕已经亡国了。
细细想去,往事如鲠在喉,让高元喘不过气来。
“这可如何是好,上次本王的二弟惨死,今次又要死个谁才能让大隋撤军?”
原来当初高建惨死的原因便是乙支文德提议的计策,让高建当诱饵诈败引来护儿大军入城然后围歼,可没想到弄巧成拙,诈败变真死。
“大王,主子!”乙支文德提高音量提醒高元注意仪表,若是连你国王都如此惧怕其他人又怎么会效死呢?
“大王,如今各城的守将已经带兵来援,安州城昨日发来信件,说大军已经开拨,不日抵达平壤,大王自可安心。”
“如此甚好,渊盖苏文呢?这一切都是他惹出来的,他回来没?”
此时高元还想着让渊盖苏文亲自领兵抵御敌人,并且等事后将他扣下以平息天军的怒火。
“渊盖道使并没有亲自领兵,信中说他和两位王子去了辽东整兵,而后回援。”
乙支文德的话给了高元一个定心丸,让他安定了不少。
正午,阳光照射在雪地里,难得的温暖让平壤城守城的士兵都从营房中跑了出来,宁愿站在外面晒着太阳也不愿意回那幽暗寒冷的营房。
平壤城是依江而建,东面和南面是结冰的大同江,西面和北面是丘陵,唯二的通道是大同江南北两处沿江岸的地段可以入城,山虽然不高,但总归是有一定的阻碍作用。
只是,在冬日里江水不再是平壤城的天险而是一马平川的通道。
此刻平壤城东面的江面上,一排排新罗百济联军将已经修建好的冲车云梯抬到江面,利用冰面快速的滑向城墙,刀盾兵守护着这些攻城器械的推进,弓箭手在远程与城墙上的守军来回对射。
南面,来护儿让自己的左翊卫大军两个军堵住了平壤城的南门和北门出口,并让新军将大炮推到了前线,一发发炮弹射向城墙,寒冷的天气让火炮急速降温,发射的频率比平时提升了不少。
来护儿不是没想过李平的战术,用披风做伪装接近城墙并掘洞爆破,可高句丽在得知异动后早就坚壁清野,连平壤城周围的积雪都早已被铲除,根本没法接近城墙。
战事持续了一天,来护儿这边才鸣金收兵,夜里再次派出小股军队朝平壤城炮击,实际上只是为了骚扰,让城内的守军无法休息。
次日,来护儿伸了个懒腰,洗漱完毕后再次带着大军进攻平壤。
此时正是平壤最虚弱的时候,当初来护儿可是带着四万的精兵才杀入城中,那四万可是整个大隋水军的精锐之师。
而此次来护儿手下的是新罗百济联军,实力不堪一击,约等于无,自己的左翊卫两军也是资质平庸,都是江都附近折冲府的农户,只有新军的一个师战力出人意外,但此次战斗明显比上次自己来高句丽时要轻松不少,既没有敌人援军,也没有侧翼突袭,敌人只是龟缩在城内不敢出城。
就在来护儿按部就班的攻城时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大军身后有一支军队方正悄悄在接近,等到了足够的距离后为首之人高呼一声上万骑兵狂奔而来,朝来护儿的军队冲击。
左翊卫军一时间被打的不知所措,他们这几日一直都在攻城,后方也没有敌人,周边的哨探也没有说附近有什么敌人出现,来护儿给他们的军令也是不用防备后方,可如今怎么会?
城楼上一直紧张观看战场局势的乙支文德也注意到了来护儿这边的骚乱,似乎是一支骑兵冲进了来护儿军队之中。
渐渐地来护儿的军队开始败退,战场上的军械丢了一地,乙支文德见到来护儿被击退后便知道这支军队一定是安州城赶来支援的援军,便赶紧命令城门守卫开城让他们进来。
乙支文德则去了王宫,准备将这个消息禀报给高元。
就在他走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战场上被杀死的来护儿军队的将士,此时一个个都隐秘的站了起来,并从‘敌军’那里接过递来的高句丽军服,原本一万不到的军队被这些诈尸的将士填充后看起来足足有一万五千多人。
若是高句丽将领有望远镜就能观察到战场上的小动作,可惜他们没有。
“来将可是安州城的援军?不知你们是哪部的军队?”
乙支文德走后城墙被另一名副将接管,此时李平已经和安州城的一众贵族抵达了城下,被李平等人抵着腰,其中钮钴禄氏的老人喊道:“我等确实是安州城的援军,老夫是钮钴禄氏,此次前来是为了保卫王都。”
李平看向祁风,他点了点头,他们问答说的并不是汉语,李平根本听不懂,好在祁风在这里生活了几年,高句丽的语言倒是能听得懂。
“好,本将这就给你们开门,城外凉,赶紧进来暖和暖和。”
“咳咳。”李平朝钮钴禄氏咳嗽一声,那人一个激灵谢道:“先谢过将军了,还是让大军先进去吧,他们连夜奔波,刚才又打了一仗,实在疲惫。”
“一切都依您的。”大将没察觉到异常,依旧笑脸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