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孙思邈需要显微镜,李平只好走一趟,正好曾思源已经从玻璃厂抽身去寻找矿脉了,顺道去看看玻璃厂目前的状况。
去县衙马厩领了两匹马后李平便带着刘通去了江边码头,在码头的不远处便是玻璃厂,当初也是图这里采运河沙比较方便才将厂房建在此处。
刚进厂区一个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此人名叫高泉,之前是曾思源的副手,如今接手玻璃厂业务倒也挺熟练。
免去了客套李平便跟着高泉进了厂区,让他汇报一下最近的情况。
“李董,经过匠人们的开拓思维,目前望远镜的镜片都是将玻璃烧制后用磨具压制成凸透镜和凹透镜的模样,然后放入特制的钢制碗槽,加入已经被研磨成膏状的解玉砂抛光,大大的提高了制作效率,凹透镜则是用一个半圆磨具将镜面固定后磨制,基本原理差不多。”
高泉详细的汇报着厂内的进展,而李董的称呼则是今天下发的文件,文件中李平称既然龙山寨已经解体,以后就再无大当家,李平身为龙山集团的董事长以后大家便以李董称呼李平,李平这么做的目的也是让大家感觉亲切些,否则整日李相李相的叫,官民之间的鸿沟会产生距离感。
“嗯不错,关于望远镜散光的问题解决了没有?”李平耐心的问道,所谓散光,就是目前生产的望远镜在观看远处物体时物体的轮廓会散射出红绿蓝的光边,使物体失真。
“额...这个。”高泉有些为难的说道:“散光问题一是制作的望远镜漏光导致,我们已经将新生产的望远镜镜筒密封,镜头部分也加长用来遮光,但只能减缓并不能根除,根据您的书籍所述是镜片本身的原因导致,需要镀膜。”
高泉走到一个货架边拿起一个似乎是被腐蚀过的玻璃罐说道:“工人也按照书籍用萤石和硫酸制出了什么氟化氢,让其溶于水中,但这种叫氢氟酸的液体根本没有东西可以盛放,各种铁罐铜罐还是玻璃瓷器都会被其腐蚀,并且书中描述的真空加热使其气化镀在镜面上咱们也无法达成。”
“嗯...你们辛苦了,这事也急不得。”李平拍了拍高泉的肩膀以示鼓励。
“不辛苦不辛苦。”高泉被李平安慰后心情大好,接着说道:“小的认为这真空可以砌一个留有小孔的密闭空间,将炼焦获得的煤气接入其中,点燃后再将其堵死,等煤气将空间内的氧气消耗殆尽后再加热氢氟酸,让其气化镀在镜片上,只要找到盛放这种液体的容器,想必一定能制作出来。”
听对方反复的念道这种叫氢氟酸的东西,还有那个硫酸,李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名字怎么听怎么像有毒的东西?
便开口问道:“那硫酸你们怎么弄出来的?还有制作这玩意的时候你们有接触吗?可有什么不适?”
高泉仔细的回忆后说道:“硫酸按照书中记载的方法用硫磺咱们目前没试出来,不过大家根据描述觉得这玩意跟化骨水类似,便从方士的手里弄来了制作方法,根据方式所述此物乃是绿矾油,在釜中煅烧获得,至于不适嘛...这个,应该没什么不适吧?只是当时制作的工人中午吃饭的时候感觉恶心和食欲不振,啊!难道是?”
刚才还斗志昂扬的高泉说道最后语气也渐渐地小了下来,不似之前那么肯定。
硫酸被称为工业之母,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已经有炼丹术士捣鼓出这玩意来了,实在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
李平听完心中已经认定那人肯定是中毒了,基本中毒的人都会恶心呕吐,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有些毒素还会让心腹绞痛,呼吸不畅,想到此处李平便急忙道。
“让那人别工作了,赶紧去县里找孙郎中看看,晚了就来不及了,还有,他治病的时候工资照发,治病的钱也得玻璃厂出,明白吗?”
高泉见李平面色严峻也不敢耽搁,赶紧叫人去喊那个工人停下手中的活,并送他去孙思邈那里看看。
李平无奈的叹息一声再次吩咐道:“这个东西就先放放吧,即便配制也要在通风空旷的地方,站在上风口,周围没人并且戴好隔绝装置,东西再好也没人命值钱,我可不想手里拿的东西是用人命换来的。”
“小的知道了,化骨水大家都知道它的厉害,制作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倒是这氢氟酸没想到也有毒,小的一时不察差点弄出人命,还请李董责罚。”
见对方认错态度诚恳,李平也不忍责罚,毕竟都是为了龙山寨的发展,便说道:“此次过失就暂且记下,以后要小心为上,一切以人为本。”
此事商议完毕李平并没有忘了此行的目的,将图纸递给高泉让他打造一台显微镜。
其原理也十分简单,就是两块放大镜,一个目镜一个物镜,假设两个放大镜的倍率都是十倍,二者相乘便是放大的倍率,目镜和物镜由镜筒连接,再由一个螺纹旋钮可以控制镜筒的上下移动,用来调整物象清晰度,置物台的中间是个圆孔,下方有一个平面反射镜和凹面反射镜,用来反射光线好让观察者能清晰的观察物体,平面镜是在光线充足的时候使用,凹面镜是在光线不足的时候用来聚集光线用的。
这个知识十分简单,李平即便是中专毕业也没有忘记,可让李平来造恐怕是造不出来的,若不是学过让他想他也是想不出来的。
根据李平的要求,物镜必须有两个以上,最好是三个不同的倍率,可以旋转与目镜对接,用于不同大小的物体观察。
经过刚才的事情高泉当即拍着胸脯表示一定完成,自己会亲自打造这个叫显微镜的东西。
他刚接手玻璃厂办的第一件事就办砸了,还让工人中毒,根据以往的经验李平是最注重生产安全的,积极揽下此事也是想在李平面前好好表现,不想自己刚坐上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筛下去。
事情交代完已经快黄昏了,李平和刘通二人漫步在江边的沙滩,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走着。
江上一些桃野县额渔夫此时也划着小船往码头驶来,船上装载着满满一仓的大鱼大虾,看到李平后都热情的打着招呼,耿直的老汉熟练的用草绳将仓内最大的一条鱼拎起鳃穿起,打了个结便要递给李平,李平热情的感谢了对方后还是婉拒了对方,可是老汉死活不乐意就是要给李平。
“大当...哎,老汉年长您几轮,没了大当家的名头老汉也不知怎么叫您,这鱼都是今天刚打的,可新鲜了,您就拿回去给四小姐补补,老汉也没别的孝敬您。”
李平婉言推辞道:“使不得啊老伯,您是长辈,就叫我小李,这鱼是你劳动所得,我李平无功不受禄,不能要,您就带回去卖个好价钱给家里补贴家用,给儿子孙子买点好吃的也是好的。”
“这是哪里的话,小李,既然您让我叫你一声小李,您就是老汉的晚辈,长辈的礼物晚辈哪有推辞的道理?”老汉眼珠子一转将大鱼塞给了刘通,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见对方接过去后笑道:“还是这位小伙子懂事,咱家幺儿也似他一般在您那里当兵呢,老汉拖您的福,日子过的倒也安生,不差这一条鱼。”
说完便乐呵呵的将渔船往岸上拖,李平无奈便谢过了老汉,也上去搭把手帮忙将渔船往岸上拽,不一会一个妇人和几个汉子便挑着扁担赶了过来,朝李平招呼了一声后几人便将鱼装进箩筐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挑着几箩筐的鱼满载而归。
刘通看着温馨的一家人远去,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半人高的大鱼,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想家人了?”李平在刘通的胳膊上重重给了一拳调侃道。
“是啊,这老伯一家真是有福气,在正确的时间来到了正确的地方,呵呵。”刘通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慨道。
“我又何尝不是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平想起了已故的爹妈,和这具身体从未谋面的父母,还有原本团结一心的三个小伙伴。
高邮一战后李平再也没见过祁云,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天气冷了,有没有添一件衣裳,目前桃野县的棉花管够,棉布多的用不完,可惜...祁云无福享受了。
将鱼挂在马鞍上,二人便启程往县里赶去,途中,刘通将他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他一直有个疑问,李平是不是忘记了当初的承诺。
“主公,不,大元帅,杜伏威此时已经投靠了李渊,我希望你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
刘通没有自称属下,而是用了我字,他希望李平的承诺是朋友间的,是兄弟间的,而不是对下属的敷衍。
吁~~~~!
李平一勒缰绳止住了前进的马匹,转过头郑重的看向同样停下的刘通,神色严肃的保证道:“我李平,说一不二,经过这么多事,我早已将你看做兄弟,但想要北伐,又谈何容易,必须先稳住基本盘,杜伏威的账不能不算,我前门村一百二十八口的冤魂也同样需要他的血来洗刷。”
再次启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由于是月初上弦月,此时天上根本没有月亮,黑夜中也是无法看清前进的道路,周边的山林不时地传来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二人只能凭着感觉顺着水泥路慢慢的摸索回桃野县中。
经过一个拐角,视野豁然开朗,山下的平原满是水泥楼房,户户灯火通明,路边的瀑布发出阵阵奔腾之音直冲山下,瀑布下静静地伫立着水泥厂和那被瀑布冲击发出吱呀悲鸣的滚筒动力扇叶。
这片平原便是当初的桃花坳,原先的千亩农田早已换成了栋栋楼房和条条道路,杂草丛生满是野桃树甚至有猪婆龙的地方也变得人声鼎沸充满烟火气息。
驾!
面前的景色使李平的心情大好,不由的一夹马腹策马奔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