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这次宴会的沈法兴听到下人来报立即起身前来恭迎李平。
“哈哈哈,老夫可把李小友盼来了,久闻李小友诗词双绝,来来来,如今歌舞正兴,当填词一首。”
沈法兴很是热情的揽过李平的手臂,往席间拉去。
“陛下所谱的水调歌头,经过李小友重新填词又是一番风韵啊,当日老夫未能亲临,实在遗憾,李小友可不要推辞。”
李平只能干笑着应和,任由他拉着自己走,这人的过分热情让李平有些不知所措。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此时宴席上众人的目光已经被李平所吸引,那谱词的文人也自觉的坐了下去避免出糗,舞姬因为无人献词便自顾自的唱起了李平所写的水调歌头。
“沈太守,这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是在下有感所作不假,可在下从未公开过,这...”
李平的脸上满是疑惑,沈法兴见此说道:“李小友有所不知,这词出自陛下之口,水调歌头本就是陛下所谱,当日陛下兴起吟唱时我等还以为是陛下所作,若不是陛下亲口告知老夫也不曾知晓。”
说完沈法兴还意有所指的看了李平一眼,仿佛在说你小子有好词也不发表出来,居然私藏。
“是也,是也,李小友有如此造诣,今日在座皆是文坛大家,何不即兴填词一首,也让大家品鉴一番。”
说话之人来自宴席座位第一排,身着打扮乃是文士风格,却长得十分魁梧。
“这位乃是孔子三十二代孙,绍圣侯孔嗣哲孔先生;这位便是历阳郡太守李平。”
沈法兴介绍孔嗣哲时表现的十分敬重,其饱读圣贤书自诩孔子门生,对孔子后人自然礼遇有加。
“哦~~~!”李平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后世读的是义务教育,学的是马列科学,对孔子后人倒是没什么感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迎合。
“久仰久仰,想当年孔子门生三千,所谓有教无类,其气魄让晚辈汗颜,今日得见圣人之后,实在荣幸。”
李平说罢便深深的鞠了一躬。
“哪里,哪里,李小友的明月几时有老朽亦是惊为天人,当不得此礼,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再听李小友谱词一首?”
孔先生在李平鞠躬时便将李平搀扶起,并右手托住李平的手臂左手虚引,让李平落座。
李平随着孔先生所指的位置走过去,便坐在了宴席右边的第一位,而沈法兴也回到了主座。
“各位,今日宴席乃是为李太守接风洗尘,李太守小小年纪便驱杜贼,战骁果,实乃少年英雄,并且,老夫听闻李太守文采造诣亦是了得,现当着众江南才子的面少不得填词一首,咱们的歌舞不是因为没有词而停了下来嘛,大家说好不好啊?”
“好!文人相交,自当以文章会友,诗词助兴。”
沈法兴刚提议完地下便有人带头附和,一时间此起彼伏。
见众人人情难却,李平只好站起身道:“既然众情难却,我李平只好献丑了!”
说罢便从腰间拿出折扇,唰的打开后走向窗边,此时正值月末,半月下弦。
李平知道跟这些古人打交道诗词歌赋是少不了的,平时也恶补了一些诗词,好在关键时刻能够应急,于是便随口挑选了一首。
“经历多次战役,我李平也是有感而生,《念奴娇·东吴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羽扇纶经,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人生如梦,一尊还酹将月!”
“好!少年意气,英姿勃发,李小友自比周郎应人应景,却能警醒自己提防诸葛,不骄不躁,难能可贵。”
此时高声叫好之人却是坐在下座末端,按道理主座未点评是轮不到他的,却不知何故。
“嗯!苏老点评的十分中肯,这念奴娇·东吴怀古确是佳作啊!”
沈法兴对这人抢了自己的话却不恼怒,附和后说道:“李小友,这位老者乃是有着大业五贵之称的前房公、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苏威苏老。”
“原来是前宰相,晚辈失礼了!”李平朝对方又是深深一鞠。
苏威此时已是白身,当年杨广刚愎自用,苏威曾多次劝诫杨广轻徭薄赋体恤民情,最后惹恼杨广被贬为平民,如今杨广再想启用也已经是不可能。
苏威的政治倾向明显,其他的朝臣是绝不可能让这个被扳倒的绊脚石再次得势的。
见到李平行此大礼苏威顾不得七老八十的身躯快步上前将李平搀扶起来。
“当不得,当不得,朝廷自有礼法在,老朽一届白身怎可让朝臣行礼。”
李平也顺坡下驴,借势起身,顺班打量起面前这个老人来。
此人已有八十多岁,头发微曲,留着两撇八字胡加下巴上一搓山羊胡,从其口音和样貌来看似乎是关拢之人,此时关拢的门阀多为胡汉杂居,想必这苏威身上也有胡人的血统。
二人一番寒暄后便各自落座,歌舞依旧继续,大家聊的也都是一些趣事。
莫约一个时辰后宾客尽兴都各自告辞离去,千里阁内也只剩李平与沈法兴汪恒等江南核心官员。
“李太守,如今陛下决意定都江南,李太守可有什么想说的?”
来了,李平知道对方要说正事了,便坐正说道:“身为臣子,自然是替陛下分忧,不敢多想。”
“哈哈哈!”沈法兴忽然大笑,指着李平摇头笑道:“你小子,真是滴水不漏,实话说吧,当今陛下,喜怒无常,如今倚重我江南士族,说不准哪天便又会重新重用关中士人,毕竟陛下也是关中人。”
“不错!”
汪恒适时补充道:“我等必须在如今形式下谋求将来,趁陛下依仗我等时彻底消灭打垮关中集团的余党,如今关中四面被围,李渊又在晋阳起兵,我等只需在此刻消灭朝中关中士族,他们便像丧家之犬无处可去,而朝堂...则是我江南士族的天下。”
两人说完都同时看向李平,等待李平的表态,李平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着。
“看来这俩人是看中的我的兵力,想让我协助消灭异己。”
李平只是在脑海中稍微思考,不敢表现出迟疑,立即道:“在下也是江南人,自然得为江南的利益考虑,不知二位需要我怎么做?”
见李平答应,沈法兴与汪恒对视一眼,对方眼里尽是贪婪的眼神一闪而过。
接着沈法兴说道:“此次平叛便是契机,我等会在吴郡构筑防线防止李子通逃窜,等彻底消灭李子通后我等会提议陛下率重臣出城迎接,到时我等会关闭城门而你则率领得胜之师将迎接队伍包围,一举诛杀宇文化及一党,则乾坤可定。”
“妙啊!实在是妙计!”
李平嘴上说着妙心中却在想:“然后你们等坐享其成,老子出工出力事成后一脚踢开?或者丢块骨头?”
几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后李平便告辞离去。
等李平走后汪恒上前道:“沈兄,这小子会不会听话?”
“呵呵!”沈法兴忍不住讥笑道:“一个山野贱民罢了,如此诱惑又怎么会不心动,不过想得到美,我江南士族盘踞百年,怎么可能跟他分权力,若是听话给点好处便可,若是不听话等事成之后杀了便是。”
“哈哈哈...还是沈兄高见,一箭双雕。”
二人放声大笑,仿佛权力已经唾手可得。
李平没有在城内逗留,出了帝临苑后马不停蹄的便出了城,掀开龙山大营的营帐后发现魏征此时正坐在下首位书籍,他旁边站着的正是苏烈,看了一眼李平后便挪开目光。
“妙啊,实在是妙!”
魏征一边感慨一边拍着桌子称赞,看到李平后立即上前拉着李平的手道。
“李寨主,我观龙山寨的书籍书写似乎都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究竟是谁能书写如此多的书籍?”
“这是印刷出来的书籍,你不知道吗?”李平无所谓的回道,并回道自己的主位上。
“印刷术?这是何物,某似乎从未听闻过。”
魏征紧紧跟着李平,似乎想将疑问弄明白,当时在龙山寨的时候便觉得这书籍的字体虽然谈不上好看,可几乎每本的同一个字体都是一模一样,没有几十年的书法功底根本不可能完成,并且随着人的年龄增长书法轨迹也会发生改变,他实在不明白这龙山寨几千册书籍为何字体会一模一样。
“你且看好了!”
李平提起笔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区字后便拉来魏征的手,然后重重的拍在上面。
“哎哟哟哟某的手!”
魏征急忙将手臂抽回,一边甩动一边用嘴吹,然后便在无意中看到了手心上的一个冈字。
“这这这...这边是印刷术?”魏征顾不得手痛仔细的看着手上的字,眼中的光芒愈发明亮。
“李当家,我苏烈敬你是条汉子,你怎么对先生如此无礼...”
苏烈还没说完便被魏征打断,并说道:“李寨主是在点醒某,不得无礼。”
随后有用另一只手朝桌上的人字拍去,结果又得到了一个冈 字,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冈字,魏征哈哈大笑道。
“原来如此,罔我魏征自诩聪慧,如此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所谓印刷之术便是拓印与印章结合之术,将木板看做印章雕刻文章,再用纸张拓印下来,如此之法,一日可成书千册。”
激动之余魏征不忘朝李平深深一鞠。
“魏某替天下读书人先谢过李寨主,此乃造福社稷之举。”
李平写的是区字,从魏征的眼中看去是个冈字,而李平在他的对面,此时魏征手上的字从李平的视角看来则是一个凶字。
李平的眼角跳了跳,也不想跟他扯有的没的,将其拉起问明来意后便说起了今天的事情,而魏征稍加思索后也将自己的见解一一说来。
如今李轨、薛举、梁师都围困大兴,而李渊又在突厥的支持下打着复兴隋室的名义起兵,其目的便是拉拢关中士族门阀,一旦李渊成功杨广便成了太上皇,江南门阀的势力势必要被打击。
江南门阀的目的必然是趁李渊入主大兴之前将杨广身边的关中势力铲除,防止其北上,杨广失去依仗只能依靠江南门阀,而江南门阀则凭借杨广和李渊对抗,只要杨广在手里那么关中的小皇帝就是假的,李渊的朝廷也就是伪朝廷。
至于李平...在铲除关中势力之前李平是助力,但关中势力被铲除后李平便是威胁,江南门阀决不允许一个没有根基的人跟他们分蛋糕,到时李平要么归附要么便是死,只要那是李平踏足了江都城,一切都由不得自己。
“魏先生所言在理,与在下不谋而合,眼下我几不想当他人嫁衣,江南我也想要,不知可有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