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李平的抱怨声中出了城,没想到出个城还要收每人一文钱。
“这狗皇帝果然是想钱想疯了!”李平心中如是的吐槽着。
“对了,狗蛋,为啥这群芳阁要开在城外?这兵荒马乱的不怕被劫?”李平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恩人有所不知,城内是要宵禁的,这城外就不必,所以才会开在城外,而且群芳阁的老板能量可大了,如果有贼寇侵犯群芳阁也会提前收到消息的。”朱狗蛋一五一十的答道。
李平心想这看着只有八九岁的小孩懂的还挺多。
也是,身处社会最底层,懂的人情世故越多,活的时间越长,乞丐也如此,如果不长眼跑到官爷面前乞讨的应该都被打死了吧?
群芳阁距江都城北十里地,几人气喘吁吁的终于在天黑之时赶到了此处,李平心中直懊悔为了省二十个铜板没有雇一辆马车。
刚一到群芳阁门口便有各种吆喝声传来。
“大爷,来玩呀!”
“老爷,小妹还是个雏...什么,没钱?穷鬼快滚,别耽误老娘做生意,呵呸!”
李平刚驻足一口老痰便擦身而过,吓得李平赶紧闪向一旁。
楼内一浓妆艳抹的老鸨看见李平散人在门口徘徊,赶忙迎上前姿态风骚的自来熟道:“哟,几位大爷,看着面生啊,第一次来群芳阁玩吧,快进来,楼里新来了一批姐儿,可俊了。”看到一旁的朱狗蛋还打趣道:“小鬼,毛都没张齐就来逛窑子啦,你家大人知道吗?”
旁边的客人姐儿闻言都好奇的看了过来,看到一个毛孩都跑来逛青楼顿时哈哈大笑,其中一个没揽到客人的窑姐顺势扭着腰走了过来,拉着朱狗蛋的手便往里赶,朱狗蛋哪能让她拉着走,急忙拽着自己的衣服往后拉。
“来,姐姐帮你破处,哟,脸红了,逛窑子还害臊呢?哈哈哈哈。”这窑姐本就是打趣,见朱狗蛋不从还脸红便用手中的合欢扇掩面大笑。
朱狗蛋这一举动又是惹得众人欢笑。
“咳咳!”李平咳嗽了一声,道:“听说你们群芳阁今天举行什么花魁大赛,我们几个是来掌掌眼的。”
“哎哟,没想到几位爷还是风雅之人,不过选拔花魁可是在三楼,那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不如就在这一楼选个姐儿快活一番,不好吗?”老鸨一听几人是来看花魁大赛的,自然不肯轻易放其进去,便言语中推诿起来。
一楼?拉倒吧你,还不知道有没有病。
“那怎么才能上三楼呢?”李平顺势问道,
“几位爷当真要进可得有财又有学才行,茶水费每人一贯,且今日上面都是公子墨客,少不得得做一首诗才有资格。”
见李平等人当真要去,老鸨便说出了规矩。
李平沉吟一番,问道:“什么诗都行?还是需要题材?”
“不限题材,爷如果作出诗来妾身传上去让各位怜儿公子过目,如果通过了自会邀几位爷上去的。”
老鸨话语间尽是妩媚,听的李平一阵反胃,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妾身,害不害臊?
“咳咳!”李平清了清嗓子,将周围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一把打开了纸扇象征性的扇了两下冷得自己一个哆嗦,随后高声吟唱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题首:《静夜思》!”
“好!”周围一人听完立即喝彩,显然也是有点墨水之人,周围之人见有人喝彩也当即附和,一时间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好诗啊,好诗,用词简练通俗易懂,只是这明月为何脱光,又为何要思故乡呢?难道她过的不好吗?”某个穿着华丽胖胖的商贾一本正经的品读起来。
这时另一个瘦瘦之人一脸的你不懂了吧的表情,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在这群芳阁的窑姐,自然要脱的光光啦,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胖商贾顿时心领神会的一起淫笑起来,顺势大手摸向了一旁姐儿的...
“好!好诗,楼下的尊驾还请上楼一叙!”
此时楼上传来拍手叫好声,不一会一个小厮急忙跑下楼,得知是李平作出了诗后便迎了上来。
“几位爷,我家老爷请您上楼一叙。”
李平心中倒是乐了,正愁怎么上去呢,没想到有人请自己,便朝一旁的老鸨问道;“我现在可以上去了吗?”
“可以可以,三位爷楼上请。”
这小厮老鸨哪里不认得,乃是太湖吴兴沈氏家仆,想必楼上那一位便是以前经常来此处寻花问柳的沈纶,哪里敢得罪这座瘟神,只是如今听闻沈纶的父亲沈法兴身居吴兴郡守之职,这斯怎么又跑到江都来了?
不多时李平便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三楼包厢,一青年男子在门口等候,见到李平后上前躬身行礼道:“小生沈纶,刚才尊驾一鸣惊人小生有意结交一番,里面请。”
李平也当即还礼道:“尊驾不敢,在下乃是一届白身,当不得。”
沈纶闻言心下一惊,顿时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道:“没想到阁下居然是淡薄名利之辈,小生佩服,佩服,小生也曾向往王羲之等先贤,种豆南山下之闲云野鹤,只可惜世俗拖累,阁下之雅致,小生羡慕的紧啊。”
李平面上呵呵笑,心中妈妈皮,你们这些文人能不能当个人说人话?
“哪里哪里,在下只是在山野之中经营一家山寨,怎可比肩王羲之,惭愧!惭愧!”
二人主客落座后,沈纶端起酒壶给李平斟满一杯,借机道:“方才听阁下不假思索便成诗一首,真乃是才思敏捷,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李平赶忙端起酒杯,以示尊敬道:“在下李平,乃贱名,当不得高姓大名。”
“哦?”沈纶无视了李平的后半句询问道:“姓李?莫非阁下是陇西李氏?还是赵郡李氏?在下乃是吴兴沈氏族孙,吴兴郡守正是家父。”
李平当即面露尴尬之色,心道都说了自己是山野痞夫你咋还不信呢?只得再次强调道:“小名小姓,不敢高攀大族,在下祖上乃是江边的农户罢了。”
这要是别人听到对方是郡守之子怕是立即就献上殷勤,奈何李平是现代人且又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
“哦!”沈纶当即露出失望之色,但也并未轻慢李平,原以为李平只是文人之间的低调含蓄,没想到说的都是真的,便道:“呵呵,是在下唐突了,李兄,请。”说罢便示意李平,二人一饮而尽后吃起了桌上的菜。
席间,沈纶有意无意的与李平聊起了国家大事。
“李兄,不知你对如今的局势如何看待?”沈纶将李平的就被斟满,不经意的问道。
李平微微蹙起了眉毛,推塞道:“这,不是我等白身可以评论的吧?”
沈纶知道二人才第一次见面对方自然不敢吐露心声,于是道:“也是,不过在下有些想法,不知李兄可有兴趣听听?”
“沈兄请讲。”李平倒要听听对方有什么高见。
“如今天下烽烟四起,百姓都揭竿而起,北有瓦岗窦建德之流霸占中原,南有杜伏威李子通祸乱江南,各地人心思动,皇权动荡,我观朝中亦有心存歹念之人妄图谋逆,那太原李渊频频与突厥来往,想必不久便会谋反,不知李兄有何高见?”
沈纶先是说了一通天下局势又将自己所想抛出,想听听李平的看法。
李平依旧皱着眉头,试探道:“当真要听?”
“当真,此次对话绝不会传入六耳,还请李兄放心畅言。”
沈纶保证道。
“好吧!”李平整理了下情绪,其实他早就想找个人倾诉一番,奈何身边的人根本不懂天下之事,今日有人可以倾诉,也就没了顾忌。
“我只是山野村夫,如有冒犯之处还请沈兄海涵。”
“但说无妨。”
“百姓之所以揭竿起义,皆是朝廷横征暴敛,如果朝廷肯修养民息自然无人会反,而朝中蠢蠢欲动之流自然也就无法借机造势。”
李平的回答简洁明了,二十一世纪的思想使李平看待问题的角度都是从百姓出发。
沈纶微微一笑道:“李兄所言在理,小生也只问题的根本是在百姓,可是!”
“可是什么?”一旁的秦锋突然插话,眼中尽是不屑,想来是认为沈纶要为朝廷开脱了。
沈纶也不恼怒,缓缓道:“有隋一朝陛下布均田,查人口,开科举,哪样举措不是为国为民。”
李平对隋朝的政策自是一无所知,听沈纶说的好像这些政策颁布后百姓应该感恩戴德一般,便疑惑道:“那为何百姓要反?”
“哎!李兄可知我刚才为何问你是否是陇西赵郡李氏?”
“不知!”
沈纶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后起身缓缓道:“如今天下乃是门阀的天下,小生乃是吴兴沈氏,其中因果自然比李兄看的多一点,陛下布均田,想要百姓人人有田种,查人口,便断了隐户之路使国家富强,开科举可让平民也能为国效力。可这每一样都深深的伤害了门阀士族的利益,均田便要让地主将自己的土地吐出去,查人口便断了富户收私租之路,科举更是让门阀无法垄断朝廷。”
“可这又跟百姓起义有何关系?如果政策是好的,百姓又怎么会起义?”秦锋不解了,不知沈纶要说什么。
“有,当然有关系。”沈纶一把将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吓的李平三人差点跳起来。
沈纶愤恨道:“门阀只有自己没有国家,朝廷的官员都是门阀子弟,陛下的旨令下去后便被歪曲篡改,陛下想要均田他们就利用政策的漏洞更加肆无忌惮的侵占土地,门阀有永业田,百姓没有,只要百姓死了,他们便可以将田亩侵占成为自己的永业田,所以陛下在修运河时才会有百万劳工死亡,这都是门阀的杰作,东征高句丽亦是如此,陛下要查人口开新户,他们就让每户的岁银上涨到无法负担的地步,使其破产成为佃农。”
“终于,在陛下东征高句丽时他们露出了獠牙,只要陛下东征失败便能打击皇权的威信,也正因为此修运河死了百万也只有瓦岗寨造反,而东征失败后各地都纷纷起兵反叛,因为门阀的举动百姓发现,皇帝与百姓一样...不过如此。”
李平心下大惊,没想到还有如此多的内情,原来从历史书上只能学到‘隋朝的灭亡是因为杨广荒淫无度,残暴不仁,导致民怨沸腾纷纷揭竿而起。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秦锋此刻也被沈纶说的哑口无言,显然,说理几人说不过沈纶。
“额!李兄,你也是大族,为何...?”
沈纶闻言,蓦然的走向窗边背负着双手仰头四十五度看向月亮。
"我虽是门阀之人,亦是这芸芸众生!"
此刻,李平觉得面前之人十分的伟岸,浑身散发着洁白的光芒,耀眼夺目,李平可以发誓绝对不是因为沈纶站在月光下的原因。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静夜思,呵,好诗啊,好诗。”
沈纶口中低吟着李平的诗句无限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