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阳还小,说感冒的事你怎么就扯到了这些?什么偏心?什么面子?什么养老?你心眼儿怎么那么小啊?就说你两句就受不了了?”蒋秀竹气极了。
覃昶拉住蒋秀竹就要往外走,覃晓只觉得无奈,为什么要自己来这里,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在这里受不属于自己的嫌弃,毁灭吧!
“难道不是吗?不敢送我去开学,不敢参加我的家长会,这些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开学?什么家长会?”蒋秀竹被问得一头雾水。
“呵,看来你不记得了,就是高中的时候啊!”
蒋秀竹思索片刻,反过神来:“当时是店里很忙去不了,不是在电话里面给你讲了吗?”
“是吗?那为什么都到校门口却不进去反而走了?”。
当年覃昶去了阳城办事,所以覃欢的家长会只得她去参加,前一天还讲得很好,第二天临了却变了卦,言说店里忙走不开来不了了,覃欢只能理解,但是好巧不巧早晨自己犯了肠胃炎,请假去医院看病,打了一针,手里拿着开得药回学校。
远远的就看见蒋秀竹在校门口徘徊,还以为是妈妈要给自己惊喜,刚想走过去,却换来了蒋秀竹离开的背影。
覃晓已经不清楚自己是为了宣泄心中的怒火还是在为覃欢打抱不平,但是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是自己的经历,一切都是她从覃欢日记里面窥探得来的,自己有什么资格替她质问她的母亲?蒋秀竹的嘴唇抖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不知道覃欢有看到自己,并写在了日记上。
这些都是覃昶所不知道的,他说了一句: “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等我回来”,然后拉着蒋秀竹抱着覃旭阳就出了门。
在急促的关门声落下的同时,覃晓才后知后觉是对自己说的话,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一瞬间的清醒,起身去卫生间捧了一把冷水洗脸,然后回房间躺着去了。
到了医院覃昶都是跑上跑下,看诊,缴费,拿药。
而蒋秀竹一路上只是抱着小旭阳,难得的沉默。
交完费把药给到护士之后,覃昶走到走廊座椅和蒋秀竹并排而坐,一起等医生打针来给小旭阳打针,把小旭阳接了过来,抬手顺了顺小旭阳的头发,沉默了片刻就开口道:“欢欢说的那个事你怎么没跟我说呢?”
“怎么说?说我如何胆小,连自己女儿真实的样子都不敢面对吗?”
那时候覃欢刚进高中两个月左右,其实覃欢的成绩从来都不是让她担心的,车祸过后她性格大变,消磨了以往的张扬和开朗,变得沉默而低调,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以至于从一个学渣变成了学霸。
但是蒋秀竹就是不敢面对覃欢,她可能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接受不了这样残缺的女儿,更不敢去她所在的班级面对可能存在的歧视和疑问。她怕周围家长的眼光,怕老师的询问。
“你糊涂,这些是我们为人父母需要面对的,无论好的还是坏的,我们都应该接受她,如果我们不愿意站在她前面,那她就是独自承受这些东西,那就变成了她在保护我们了,以前她一句也没有说过,现在说出来也不算坏事。”
蒋秀竹没有接话,只是捂着脸抽泣。一个有缺陷的孩子对应的就是一个有缺陷的家庭,是一个家庭的伤痛。
蒋秀竹早年父亲去世,家里剩下妈妈,哥哥和她,三人相依为命,受了很多人的白眼。好不容易熬出头,嫁人做生意,生孩子,一切都是蒸蒸日上。旧刺被拔下,但突逢大变,心里又长出了新的刺,拔不下来,时不时就会痛上一番。
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范围,她接受不了,所以在覃昶的反对下依然坚持生下了覃旭阳。
经过一路的波折,小旭阳醒了,虽然发着烧,面色却有点苍白,眼睛也是蔫蔫的,眼皮耷拉着睁不开似的。
小孩子是能感受到大人的情绪的,带着些许鼻音的萌声问:“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不哭!”
蒋秀竹险些绷不住,摸了摸小旭阳略带烫意的小脸:“阳阳,妈妈没事,乖啊!”
届时护士已经兑好药品,推着车过来。小旭阳是懂事的,虽然怕打针,但不像别的小孩那么翻滚闹腾,只是默默的承受,耷拉着眉毛,而后脸上就挂起了两行水珠,小嘴也是瘪了瘪就是不哭出声。
两人轮番逗了逗小旭阳,见小旭阳松开了眉眼才起身往家走去。覃晓听到开门声并没有出来,可能是发泄出来了,覃晓慢慢就睡着了。睁开眼却找不到手机,蒙蒙亮,覃晓伸手到床头柜摸手机,手机没有摸着,倒是床头柜上面的相框带掉到地上了。覃晓不愿下床,只能俯下身去捡,玻璃渣刺到了覃晓的手,相框果然破了。
听见外面稀稀疏疏的声音,还是够身拿起义肢套在腿上,起身整理被子才发现手机被蹬到了另一头去了。开了门发现小旭阳在沙发上躺着,盖着厚厚被子,眼见小家伙还是个踢被子的,小手也是不安分的伸出来了。
覃晓走过去把小家伙的手放进被子掩好,小家伙显然不想受规矩,哼唧了两声。卫生间传来了关门声,覃晓抬眼一看是蒋秀竹。
见蒋秀竹不置一词,覃晓率先开口:“妈,你一夜没睡啊!旭阳烧退了吗?”
“上半夜是你爸守着的,主要是怕阳阳高烧不退引发肺炎,所以就看着点,还好没有”
“妈对不起,昨天。。。。”
不等覃晓说完,蒋秀竹率先开口:“怎么这么早就起了,不多睡一会儿?”
“我昨天睡得早就早醒了,妈,你去睡一觉吧!我看着他”
“我没事,我上半夜睡了几个小时了,已经不困了。”
“怎么不困,现在才5点不到,你再去眯一会儿吧!,现在旭阳烧退了,我看着,你去吧!”蒋秀竹拗不过覃晓,就进屋去了。
电炉是开着的,覃晓顺势坐下,看了看小家伙恹恹地模样,完全少了往常的灵敏活泼。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发现这头发是出奇的顺,覃晓轻轻言语:“小顺毛,快点好起来”。
生活总是要向前的,东方的鱼肚白越来越明显,覃晓想着,一切都是覃欢在日记里写的,自己这样的作法可能有违覃晓的初衷,他们虽然和自己的父母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却不一样,他们比自己的父母老三岁,比他们脆弱,覃欢的车祸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致命的,自己没有资格站在覃欢的角度去指责他们,自己所谓的出头真的是覃欢愿意看到的吗?覃晓开始提醒自己,这里是覃欢的人生,一定不要自作主张火上浇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