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断大怒,道:“我眼睛虽瞎,但刀无眼,刀的眼睛不会瞎……”话音未落,他已出刀,他听到那人说话,知道他的位置,然而那人手中铜片弹出,呜呜风声,后发先至,直袭刀断心腹要害。
刀断听得声音,已在咫尺,忙回刀相护,叮叮两声,铜板打在刀身之上,溅出火花。刀断左手握刀已有七年,比当年右手更加熟练,可还是颤了两颤。
这人好强的手劲!
那人又道:“你眼虽瞎,耳朵却也没聋掉吧,你应该听得出这姑娘还没走。”他伸手向雪依胸口抓去,雪依吓得惊呼一声。那人接着道:“放心,女人都是祸害,我从来不碰女人的。这位姑娘不但没走,还在我身后,你向我出刀,只怕没砍到我,先把她砍死了。”
刀断大怒,嘶声道:“你不是个男人,你简直不是人……”
那人冷笑不语,他非但知道“女人是祸害”,他也知道“坏人死于话多”,所以他不废话。南宫无方的尸体就匍匐在身前,脖颈间的血还在渗出,那人右手一探,拎了起来,左手顺手抄起适才雪依跌落在她身前的断魂宝刀,道了声“借刀一用”,随即从杜老大撞出的窗洞里飘身而出。
虽然拎着人,但身法依然很快。
刀断摸到几枚铜板掷出,都打在了南宫无方的尸身上,刀断大喝一声,追了出去。
屋子内只剩下雪依,雪依并没有那样胆大,只是伤心到极点的人,胆子都会大上几分。断魂刀被那人夺走了,阿云也早走了,她该去哪里呢?小雯还在茶摊附近等候自己回来吧,然而天色还早,她想,还是去找他吧。
雪依下楼,楼下早已乱作一团,有人见了雪依,见她是个姑娘,身上又无血迹,和这凶杀案自然无关,也顾不得理她。
来到大街上,空气清新了许多。杜老大的尸体已抬到路边,被一群官差围着,雪依也不理会,问了路边小贩,方知道阿云去向。
申牌时分,日已西斜,雪依肚子饿了,可她一定不想吃东西,也吃不下。依照路人指引,走到一弄深巷,来到一处花楼前:醉春楼。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可是路人说,阿云进了里面。
雪依硬着头皮进去,迎面一阵脂粉气息,原来这里也有女人的,那就好了。她以为有女人进的地方,她自然也可以进去的。雪依冰雪聪明,但有时候也笨笨的,那是因为她纯洁、善良。
她走了几步,看到了女人,却感觉不对劲了,这里都是些很妖娆的女人,举止都透露着轻浮与放荡,连雪依见了,都不禁觉得脸红。
女子个个都云鬓光彩,衣着鲜艳,嘴角含春,手中丝帕不住扬起,口中媚语不绝。虽然才是初春,但粉嫩坚挺的胸膛、雪白而有弹性的大腿,都裸露过半,丝毫不觉得寒冷,还不住的扭动,时不时的颤上一颤,连雪依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身边的男客,更是眼睛笔直的盯着,恨不得把眼珠扣下来,塞进妖娆女子的胸襟,不时在大腿上捏上一把,伴随着大腿的轻颤和女子的娇声啐骂,男客兴奋得要跳起来一般。
这里可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她读过很多书,可毕竟没那么多阅历,所以直到现在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女人,一点儿也不知羞耻。
她在看别人,别人也在看她,有男人,也有女人。雪依知道,她有麻烦了。好在一个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走了过来,打量了雪依一下,媚笑道:“姑娘是来玩玩,还是来找自家的汉子?”
雪依微微脸红,道:“嗯,我来找人的。”
那妇人道:“找云公子吗?”
雪依忙点了点头,道:“是了,他在这里吗?”
妇人愕然,呆住了,才想起来,那自称姓云的公子,特意嘱咐自己,有人找他的话,一定说不在这里,而此刻竟说漏了嘴,忙道:“不在,不在。”
雪依想了下,问道:“他不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云公子?”
妇人怔住了,她虽然知道很多种在床上对付男人的方式,但其实却蠢得要命,道:“没有,咱们这没有这个人。就算有,他也不想见你。”
雪依放心了,想了下,道:“他刚才生气了,不想见我,也许这会气消了,正想见我呢。”从衣袋里取出十来两银子,都给她,道:“谢谢你啦,大姐。”
那妇女近些年来,年老色衰,客人稀缺,不知道多少个晚上才挣得十两银子,而且都是些脚夫役人,力气大得出奇,并不好伺候。这时大喜,道:“那好,你别说是我带你来的。”
雪依点头,跟着她上楼,来到一处雅阁门口,妇女道:“他在里面,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再进去。”妇女说完,转身就走。
雪依倒不安了起来,轻轻叩门,里面传出声音:“门没关。”
雪依推门,阿云在里面,喝酒,就一个人。
醉春楼是男人来的地方,阿云是男人,却不是那种男人,他来这里是为了求醉,而不是寻春。
阿云倒是愣了一下,那表情便似在男厕方便时,见女人闯入一般。雪依却不懂得,望着阿云,此刻的她,如同饭店情人约会,迟到的一方。
雪依道:“我来找你。”
阿云苦笑,道:“你胆子可不小,你不怕你舅舅家的人看到你被气个半死?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若是王文儒知道雪依竟然去了青楼,自然是要被气得要命的,王家的名声没准还会受到影响。
雪依不安地望着他,摇了摇头,就像被批评了还不知道错在哪里的小孩一样。
阿云道:“我以为我来这里,你就不会跟来了,我就可以清静一会。”
雪依不安的回头,没人,这才小心地问:“这里,我不可以来的吗?”
阿云问道:“你真不懂?”
雪依摇头,只有道:“不懂。”
阿云叹道:“这里是妓院啊,女人没钱才会来,男人有钱才能来,懂了吗?”
雪依还没有全懂,她太单纯,但她懂得妓院是女人堕落的地方,她不能来,她这种身份的人,更不应该来。
可是她来了,她来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