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嗯了声,他大抵猜到了一些事情,也隐约知道,今日朱珠珠心情不佳,多半是因自己而起,总感觉她是吃了醋的。心念及此,便道:“珠珠是不是生我的气?甚至是……吃了醋的?”
他只是随口一问,原以为凌玲玲听了自己的分析后会有些诧异,哪知凌玲玲却丝毫不以为意,脚下也没有停留,轻声道:“是啊,没错的。就是因为你,你今日来找我们的时候,先唤的是我的名字,偏偏她听到之后先走出来的,你又还非要追问我在哪里,她自然以为在你心中,她比不上我了。后来要出来时,便吃了醋,索性赌气不来了,所以这小物件不妨说成是你买来给她赔罪的。”
风流这才恍然,想不到朱珠珠这般爱生气,而难能可贵的是,凌玲玲却这般的通情达理,而且心细如丝,便又道:“原来如此,那平常是不是你总会让着她点的?”
凌玲玲幽幽叹了口气,道:“是啊,她开心就好,都依她……”言语之中,似乎有着无尽的故事,却也仅止于此,不再多言。
凌玲玲走路累了,又带了装着珍珠的锦盒还有陶瓷猪的小口袋,便将油纸伞塞给了风流。风流微微一笑,接了过来,撑着盖过了凌玲玲头顶。
二人便离得更近了几分,这般行走在街道之上,宛如一对璧人一般。
有风,吹过,吹拂着凌玲玲衣袂飘飘,吹拂着凌玲玲秀发如丝,也吹拂着风流心头的那一丝阴霾。
或许此刻,风流便该要放松一些吧,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不必再去回忆,一些未来的烦恼,也不必再去思考挂怀。
便如此,似乎殷勤相伴,天色,已近黄昏。
金色的斜阳,照耀在二人身上,似乎在微微地发光,二人似乎不是此间凡士,而是画中人物。
似乎这一刻,风流已不再孤单。
前面一间挺大的酒楼,虽然其时还只是黄昏,却已熙熙攘攘,颇为热闹,凌玲玲开了口,道:“这是本地最有名的酒楼了,颇有几道招牌菜,现在天色已不算早,要不要一起去吃点?”说到这里,又笑了笑,“没事,我请你。”
风流哈哈一笑,道:“好是好,不过这里看起来太嘈杂了,不如找个安静的小店,倒也耳根清净。”
凌玲玲也道:“是啊,却是有些吵嚷,何公子也喜欢清静吗?”
风流微微摇头,道:“也不尽然,要看心情的。”
凌玲玲接口道:“是了,人总是会在心情好的时候,喜欢热闹喜庆一些,心情不好的时候,则喜欢清静一些的。”
如凌玲玲这般所说,莫非是风流心情不佳?风流却摇头道:“你说得很对,不过我却不同。我是和兄弟一起,喜欢热热闹闹,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和女孩子呢,喜欢找个僻静的地方,说个悄悄话。”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二人在长街之尾的巷子里,找到了一家小店,这家店铺不算大,也不算小,而难能可贵的是,竟然还有二层,横向突出的一个小平台里,摆的有一张桌子,檐角还挂的有一盏明灯。
在这个露天的小平台,倒是挺好,甚至晚些时候,还可以看看天边的月亮。二人点了几个小菜,并一些羹汤,一壶老酒,便在这二楼临街的平台吃了起来。
这店里的饭菜,并不算十分的美味,但也咸淡可口,朴实之中,颇有几分家常的味道,而且碗碟颇大。风流似乎心思重重,不常下筷,只是不停地喝着酒。偶尔望着天边的一轮缺月,似乎在紧皱着眉头,又似乎在隐隐地叹息。
那一个,经常晚上拉着自己,在街尾的小饭店吃饭的女孩子,此刻又在哪里呢?是否还在难过呢,抑或是,已经释怀?
风流心中暗自叹息。
心似乎又隐隐作痛,风流只觉得口中的饭菜,愈发如嚼蜡般无味,而杯中的酒,也愈发苦涩难以入喉。
凌玲玲也是不时地夹了几筷子菜,小口的吃着,或是拈起汤匙,嘬几口羹汤。
有夜风,吹过,檐角的明灯,便轻轻的摇。
摇曳的光芒,照耀在凌玲玲精致的面容,和白如雪的裙裳,仿佛像是夜色里的一只盛开着的水仙花,或是一只静卧林间的白狐。
二人并不多话,一时倒也寂静无声,片刻后,风流似乎这才想到要说些什么,便笑了下,看着凌玲玲,道:“你们姐妹的关系挺好,或者说你对珠珠挺好的。”
凌玲玲幽幽叹了口气,道:“是啊,娘亲离世之前,要我好好照顾她,毕竟她是我孪生亲妹妹的……”说到这里,凌玲玲语气之中,也有着几分的苦涩之意,她的心情,似乎已不再好。
风流本来想宽慰几句,却听凌玲玲忽然开口道:“何公子,你救救我们姐妹好不好,我知道……知道你是很有本事的人。”
风流本欲开口,听闻凌玲玲此言,却呆了呆,看着她一脸真切的样子,道:“你们不是狐仙吗?按道理说,会一些法术,本事可比我大着呢。”
凌玲玲看着风流,笑着摇了摇头,道:“何公子莫非真的相信这世界有狐仙不成?”
风流也是哑然失笑,道:“不信,便是三岁小儿都未必肯信之事,我又岂会相信,不过是不便说破此事罢了。”
凌玲玲嗯了声,道:“没错,我和珠珠都是寻常人家的女儿,都是活生生的人,哪里是什么狐仙。军师他擅长变戏法,又会一些驭兽之道,精通腹语之术,常常以假乱真的。而且大厅的布置是有机关的,屏风下面有个暗道,是我和珠珠启动机关,藏到了暗道里,然后放出了关在笼子里被驯服了的两只狐狸罢了。还有……今天早起,枕边的几茎狐狸毛发,也是我和珠珠刻意放的。”
虽然久经风月,但想起来昨夜之事,凌玲玲仍不觉脸上一红。
风流其实早知道如此,因为乐乐已经偷偷研究透了,还和风流说了此事,只不过风流不便提及乐乐,仍是要假装和乐乐不熟,便故作不知罢了。便道:“原来如此,想不到这军师倒是个奇人异士。”
凌玲玲却垂下了目光,暗自叹了口气,道:“我却觉得,他简直是猪狗不如之人,甚至禽兽,是恶魔。”
凌玲玲明亮如星辰的眼眸里,流露出一股忧伤,却又似乎在暗藏着一抹憎恨和无奈的气息。像是一只曾经在豺狼利爪之下受了伤的狐狸,在回忆起往昔的惨痛经历,那种掺杂着伤痛、无奈和怨恨的气息。
风流听得凌玲玲忽然说出这般的话语,倒也是一愣,看得出来,凌玲玲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有着不为人知的伤痛,受了不为人知的伤害吧。
既然是不为人知,风流便也不去再问,他可不会主动去揭人伤疤。
而凌玲玲却定了定神,缓缓地说出来自己这一段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