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欣本来还想骂风流一顿,此刻见风流不理会他,反而是蹲了下去,似乎很难受的样子,不由得慌了,拉着他手,低声道:“你怎么了?是……吃多了不舒服吗?”
今晚风流确实吃了两顿饭,喝了两坛酒,这是江雨欣一天也吃不完的量,也难怪她以为风流吃多了肚子难受。
风流靠坐在墙角,抱膝而坐,将头埋在膝盖间,低声道:“没事,我歇一会就好。”
江雨欣嗯了一声,蹲在风流身边,默不作声。
他的手,冰凉出奇,他的话语,也夹杂有一丝凄凉。
冷月如霜,照耀着街头的小巷,不见一个人影,凄冷的月光,照耀在风流孤单的身影上。
江雨欣柔声道:“你是不是心里难过,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好不好?”
风流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站起了身,道:“没事。”
江雨欣在他身边,看到他脸上,一阵的痛苦之色,可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也不肯稍稍说出来一个字。江雨欣心中一丝怜惜,却又无可奈何。
风流看江雨欣担心的样子,也有不忍心,终于还是低声道:“钟老将军,钟锷,是钟家军的后代,国之柱石,可谓塞外长城,此刻却如此受苦。而且,他是老大的亲生父亲——他本意是不想你知道的,我只和你说了,你也假装不知道罢了。”
江雨欣愣住了,几乎不相信风流说的,这钟锷是阿云的亲生父亲?但既然风流这般说,她也信了,便嗯了声,道:“好,我不说。”
风流又道:“我最近在这边塞,看这里的老百姓,生活很凄苦,还有无数的家庭,甚至比陈阿吉一家还要悲惨,心情很是难受。老大的父亲,钟老将军,忠心为国,又落得如此下场,那一百军棍,也不知道他如何承受得了,可惜我什么也做不了,无能为力,救不了钟将军,也救不了这边关的百姓。”
江雨欣终于知道风流在想些什么了,也知道他一直在默默承受着什么,他也给了自己太多的压力。抛开钟锷是阿云生父的身份不说,也是国之栋梁之将,落得如此下场,怎么不让人心生悲戚。
江雨欣只有安慰道:“没事啦,你已经做了很多事了,不用感到压力,我相信钟将军很快会没事的,边关百姓的生活也会好起来的。”
风流又是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笑,便这么一笑,又是熟悉的那个风流回来了,像是一抹清风,拂过江雨欣心头。风流接着道:“我知道你不会跟人跑的,刚才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你不要生气。”
这风流熟悉的样子,江雨欣无比的开心,却嘟嘴道:“不行,我偏要生气,谁让你胡说,而且——我指不定哪天就真的跟人跑了。”
风流笑着道:“你尽管跑,我可不去追你。”
江雨欣赌气真的走掉了,在前面脚步飞快,风流却在后面,不疾不徐的跟着。忽然道:“你记不记得离开栖霞山庄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
江雨欣慢了脚步,待风流走近了,问道:“什么?你说了那么多话,我哪里都会记得住。”
风流似笑非笑,道:“你上次不让我离开栖霞山庄,我说过‘我必然是要走的,但一定会回,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还有,下次见面,我就娶你’啊。”
江雨欣脸上一红,想起来风流确实是说过这句话的,一时有些羞赧,便道:“我记得啊,可我也记得,我可没答应你。”
风流将江雨欣又拦腰抱起,转了三圈,这才放下,道:“那可由不得你了,谁让你千里迢迢的自投罗网呢?我已经想好了,就下个月十六了。”
江雨欣嗯了一声,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应允,当先又快步向前走去。
到得客栈时,已过夜半,苏必成也没有回来,想必通宵与人赌去了吧。阿云也未在,不知道是否一个人孤单地喝闷酒了呢。
边塞的夜晚,安静的出奇,江雨欣躺在被窝里,裹着棉被,嘴角却一直洋溢着开心的笑意,直到夜半,这才朦朦胧胧的睡去。
次日,风流睡到日上三竿这才醒来,直到江雨欣喊了两次,这才下楼吃了些早点。遇到阿云时,阿云自然是问及风流可有最新进展,风流如实以告,并言说钟锷被收押在监,已前去探望,并要求汪忠平好生照料,应该不会再慢待。
阿云便心有牵挂,也别无他法,此时个人武力无用,只得全凭风流与汪忠平周旋。
风流又将阿云拉来房间,找来纸笔,将汪忠平所统领的西营情况,并监牢所在,画了图告知了阿云,待阿云记下来之后,便即焚毁。
风流道:“老大,我将西营以及关押钟伯伯监牢的所在告知与你,你且记好方位。但最近切记不要去探望,不久后的一天,自然会用得着。”
阿云面不改色,低声道:“好。”
风流确认四周无人,便也低声道:“咱们兄弟,也没什么隐瞒你的,我将心里的想法告知你,也免得你担心,我此刻尚未有好的办法,但汪将军那边,最终肯定是要……”风流在桌子边比划了一下,示意最终肯定会杀掉汪忠平,但此刻时机并不成熟。
阿云知道风流之智,也知道风流之意,便点头道:“好,需要我怎么做。”
风流沉吟了一下,道:“我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静观其变,钟伯伯那边也只能等。现在不明不白的,钟伯伯是戴罪之身,没有来由,肯定是不能放出来的,但如果汪将军那边若是忽然出了变故……此时又正值敌国重兵来袭,城中群龙无首,必然大乱。
“这时候你要记得西营和监牢位置,与东大营将士一道去西大营要人,第一时候请钟伯伯出来,彼时便也只有钟伯伯出来统率全城的八万兵马了,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到时候,是国家有难,钟伯伯力挽狂澜,拯救万民,而不是畏惧罪名,私自越狱,犯下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