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只是点头,也没再说话了,他已大致知道这山庄的情形了。看来这山庄非但与世隔绝,没有外出的路,而且民风习俗,也与外界迥异。他往日里决不会不想到,这世间还有这般一个所在,简直是世外桃源。
天渐渐晚了下来,风流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时不时和小柔搭上几句话,更多的心思,还是看着里屋的房门。风流忽然心想,男人们在外面等婆娘接生的情形,也不过如此吧。
里屋内,一直是静得出奇,没有一丝的声息。
当风流不知道多少次抬头,看向里屋的房门时,终于,房门缓缓的推了开来。
柳芊芊端着一只木盆走了出来,木盆里,是半盆的血水。她的衣服,月白色的袖子上,也沾了点点的血迹。
看得出来,她的神色,有一点点的疲惫,毕竟,精神高度集中的过了一两个时辰,都会累的。
风流忍不住站起身来,眼巴巴地看着柳芊芊,动了动嘴唇,想开口去问,又没有问得出来,柳芊芊看着风流,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有一丝浅浅的笑意。风流知道,看来是治疗的效果很好,他自然是十分高兴,使劲地点着头,口中不住道:“谢谢,谢谢你……”
他甚至高兴得想一把抱起来柳芊芊,转上几圈,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若是江雨欣在这,他是一定会的。
柳芊芊端着木盆走了出去,片刻后,孙爷爷也是推门走了出来,看得出来,老爷爷也是很高兴,看到了风流,便道:“不错,不错,这年轻人天赋异禀,体质异于常人,治疗的效果非常好。”
风流心中大喜,道:“那是您老人家医术精湛,妙手回春。”
孙爷爷则摆了摆手,道:“莫要抬举我,是他体质好,我看了这年轻人身上的伤疤,有几处都十分致命,竟然都挺了过来,想必也曾遇到过良医,而且更主要的是他那骨子坚韧的心性。适才我看他牙齿都快咬碎了,愣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风流点点头,道:“没错,我大哥之前受过不少伤,都挺了过来,最严重那次,是我三妹救的他……我三妹还年轻,老爷爷您是一定不认得的,她师父是昔日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南海医仙’。”
孙爷爷哦了声,道:“哈,南海医仙……”
风流原本以为他会说“没听过”,毕竟他几十年没怎么出去了,自然不会知道外面江湖是非,谁曾想他却道:“那老小子还活着啊?”
风流大感诧异,道:“咦,您也知道他啊?”
孙爷爷却是道:“嘿,不知道,不可说。”
风流虽然听他这般说,但知道他必然认识那南海医仙前辈,而且二人多半是好友。南海医仙其实早已亡故多年了,给人医病,不多留个心眼,坏人好事,难免为仇家所记恨。风流虽知如此,却也故意不再说此事,免得孙爷爷知晓昔日故友已然离世,心中便会难过。
风流叹了口气,道:“我大哥此刻如何了,我可否进去探望?”
孙爷爷点头道:“便推开门看一眼吧,他此刻睡去了,不要打扰他。他还需要静躺一天,预计明天就可以慢慢坐起来,快的话,后天就可以下床行走了。不过……”
孙爷爷叹了口气道:“他颅中取出来淤血不少,脑子被挤压得久了,也不知道有多大损伤,是否能恢复记忆,也看老天爷肯不肯可怜他了。他是个使刀的高手吧,也不知会不会影响拔刀的速度,但愿一切安好吧。”
风流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眸中,难免有一丝忧伤,随即微微一笑,轻轻推开了房门,却见阿云此刻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躺在床上,沉沉睡去。风流知道此刻阿云需要休息,便叹了口气,轻轻掩好了门。
这时,却见柳芊芊此刻拿来了纸笔,孙爷爷却道:“药方子你来写,你写完我看看。”
柳芊芊点了点头,略一沉吟,便伏案而坐,拈起了毛笔,在纸张上写下了一剂药方,写完之后,交给孙爷爷过目。
孙爷爷看过之后,点了点头,道:“不错,是这个意思,不过药剂过于温和,白术、茯苓是安神补虚,利水渗湿之药,可以酌情加量。这小子体质不错,不当事的,及时排水可卸去头颅内水肿和内压。”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毛笔,将几味药的剂量调了调,接着又道:“虽然他几日不曾进食,但这几日也只可少量的稀粥,决计不可大鱼大肉,尤其不可饮酒。”
风流点头,道:“你放心,他这几日敢饮酒我和他拼命。”
孙爷爷点点头,收拾了工具,道:“我这便回去了,少时让伙计把药送过来。”
风流正待拜谢,柳芊芊却是道:“此时天色已晚,山庄里也无人前往医馆瞧病,便是有人瞧病,伙计也知道孙爷爷您在这里。所以倒不必急着回去,晚上便留在这里吃饭,让小柔去取药吧。
“山庄里来了客人,我爹爹今晚不回来,郭叔叔也不一定有时间,你是庄里的长者,便陪着客人吧,我让于婶宰一只肥鸡,再烫一壶咱们自己酿的黄酒。”
孙爷爷本来还想举步,听了那“黄酒”二字,瞬间迈不动步子了,便把药方给了小柔,道:“你去抓了药,快去快回。”
接了药方,小柔便要快步离去,这时风流道:“我随你去……也熟悉一下孙爷爷医馆在哪,来日再要取药,我去便是。”
小柔看了看他,却是要了摇头,道:“没关系的,你在山庄里一打听就知道了,你要是闲来无事……”她抬头看了看厨房便堆积着的木材,指了指,道:“你要是闲来无事,便去把木材劈了呗,煮饭的时候要用,便是你不动手,也得我这两日动手的。”
风流想起来小柔说的“山庄里人人都要工作的”,无论庄主还是大小姐,无论主人还是客人,便笑了笑,道:“好,我去劈柴,芊芊姑娘和孙爷爷适才给我朋友医治累坏啦,便多歇一会吧。”柳芊芊和孙爷爷也没有阻拦他,看来也不和他客气,并不存在客人不必干活的客套话。
当下风流便走向了厨房的一侧,举起了墙角里的斧头,认认真真劈起了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