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月,天渐渐有了一丝暖意,算起来已是初春时分。
杨柳枝头,已绽放了绿意,溪水里,有了游戏的野鸭,甚至春燕,也在忙着筑巢。
这一日,天气晴好,将午时分,沈将军终于整顿了五千兵马,与焦焱密谋已定,派遣五千兵马入断魂谷请降。沈将军言道自己不可擅离驻地,便派了一员老将刘嶷统帅着五千兵马,一路浩浩荡荡的向着断魂谷进发了。
早有白衣教的探子,探明了沈将军大军的动向,飞速报于白衣教主,教主早已知晓此事,便下令再探。
断魂谷口,仍是数十人的巡逻之人,并未重兵严防。
五千兵马抵达了断魂谷,守谷的教众问明来意后,便放了行,想来是教主已下令,若是沈将军兵马来降,可放行入内。五千人铠甲鲜明,背负强弓,持坚盾利矛,作一字长蛇之阵,浩浩荡荡,入了谷内。
当先一员老将,正是刘嶷刘大将军,白髯白甲,手持一柄亮银枪,胯下一匹白马,威风凛凛。看来果真是一位骁勇善战,久经沙场之老将。
刘将军背后不远处的三位步卒,衣着铠甲,手持长矛,其中一人还背负着单刀。细细望来,这三人竟然是阿云和风流、苏必成。原来他三人也早已得信,扮作了寻常步卒,混在军中摸了进来,就在离主将刘将军身后不远之处,届时必将见机行事。
谷口两侧的山石林木之后,隐隐有亮光闪烁,风流知道,白衣教想必从了焦焱之计策,放一众士卒入谷之后,只待前方战事一起,便杀出来断了谷口退路,前后夹攻,形成瓮中捉鳖之势,将这五千士卒困杀在绝谷之内。
山谷之内,微风不起,旭日当头,山谷两侧是崎岖的山林和峭直的山崖,山谷上方偶有飞鸟掠过,此外便只有白云和蓝天。
这五千士卒,莫非真要被困死在这绝谷之内?
风流心中隐隐有一丝担忧,毕竟焦焱这个人,与自己仅有数面之缘,对他了解的不多,只觉他举止高深莫测,所行也是非常之事,若是他诡计诓骗,那可不妙了。
无论如何,放手一搏吧,有阿云等三人在此,便是败了,白衣教也决计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焦焱曾密言道:“届时山谷两侧,白衣教将埋伏有强弓硬弩,一旦战起,必然锋矢如雨,所以五千士卒务必身穿硬甲,手持方盾。入谷之前,方盾需用冷水浸湿。战起之时,迅速转换防御阵型,以方盾组成盾阵,可不惧强弓硬弩,若有火箭,方盾一时也不会被点燃。山谷两侧的峭壁,只可埋伏强弓硬弩,不会有滚木礌石落下,倒也无惧。”
焦焱都说到这份上了,风流觉得,焦焱还是可以信任的。
沈将军麾下派遣的五千士卒,便这般由刘将军统帅着,谨慎行进在这断魂绝谷之内。
且说此时山谷之内,已是筑起了高台,台上站立着的是数十位白衣教中首领,白衣教主当中而立。观其余人的衣着服饰,堂主、香主均有,均乃教中骨干之士。
台上立着宽高数丈的白布,上面用朱砂写着数百个碗口大字,上面正是焦焱的那一篇檄文。
台下白衣教众已是分了五个方阵,每阵又分十二小阵,每小阵一千二百人,共计七万余人,均是白衣白甲,手持兵刃,一面面旌旗,如彩云般铺展了开来。七万多教众,整整齐齐的分列在台下,在这山谷最空阔的地方,仍是站满了数里之地。
这一日,便是白衣教主正式起事之日,便在此誓师出征,而此刻刚行军到谷口的沈将军五千士卒,按照焦焱的计策,半个时辰之后,便会成了白衣教祭旗壮行的亡魂。
而万灵堂和丐帮弟子,此刻在西南数十里的凤凰山,互为犄角,见机行事。
却见白衣教主于高台中央,开始了出征之前的动员训话,虽然台下教众分布甚远,但他内力深湛,真气充沛,一字一句,竟然可声传数里,而所讲述的内容,正是背后白布大字的那篇檄文。
却听白衣教主朗声道:
“现在朝廷的统治和伦理纲常已经混乱不堪,江山社稷将要倾塌,山河已屡屡有巨变,这昭示着各种乱象将会发生。今天咱们齐聚在这里,将要一同完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台下的各位英杰,请安静下来听我一言。
“像我们这样的草民,生命就像蝼蚁一样卑贱。我们早晨天刚亮就擦着露水下地劳作,晚上月亮升起的时候才能回家休息,我们辛苦一辈子,费尽了力气,身体也落下了一身的病,还是庸庸碌碌没有什么作为。
“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土里像鸡一样刨食的农夫,种下了那么多的粮食,却还是吃不饱饭。干旱之年,颗粒无收,雨水洪涝,粮食又发霉发芽;那些机杼札札晚上还点着灯烛织布不歇的织女,织下了那么多的布匹,却还是穿不暖衣。小孩子没人看管,饿的面黄肌瘦,时常流露出饥饿之色,如果再不幸得了疾病,那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每年的赋税,一下子能耗尽几个月的资产,每年征戍的徭役,太多的年轻人就此丧命。白发苍苍的老人,每天都倚靠着门框期望着戍边的孩子归来,闺中刚成亲不久的妻子,在良宵美景里,常常一个人默默叹息。
“而反观那些权臣宦官,他们却一出生就是凤凰麒麟之种。依靠着祖辈攒下来的基业,结连了一丘之貉的势力,夺取了全天下的财富和资源,坐着就能享受粮仓的储备粮食。
“他们朋比结党,一个个像是大头老鼠一样肥硕,他们聚集起来狼狈为奸,就像豺狼虎豹一样凶猛严厉。
“但他们的欲望还是得不到满足,往往想起来一个鬼主意,就能赚的盆满钵满;他们包藏祸心,发现有人不合,就口出恶言的吓唬,连人和鬼都会因此而害怕。
“我们可以不去歆羡他们的大鱼大肉,可他们要抢走我们手里的糟糠之食,说我们只配吃草根树皮,还要我们从事着最辛苦的劳作。
“他们富裕了,根本不可能周济我们一起富裕,而是想方设法的巩固和防御自己的财富,防止我们踏入他们的领域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