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弟子和仆人,没人再敢上前过问,都远远的躲在一边,看着这个少年。
哦,不对,看着这个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魔,瑟瑟发抖,也根本来不及通报江天南。
云十三郎直闯入了大厅,见到了江天南。
江天南正端坐在一张锦凳上,品着茶,身边还簇拥着两个美丽动人的小妾。
见了阿云,立在了大厅门口,挡着了门外本就阴暗的光线,而他手中提着的刀,血水一点点滑落,江天南瞳孔骤然收缩,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妻妾,抓起了桌子上的单刀,瞪着站在门口的少年,喝问道:“什么人”
云十三郎一字一字道:“云十三郎,取你狗命的人!”说着时,他的人,已化作了一柄刀,伴随着隐隐的闪电和隆隆的雷声,携着千钧之势,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
像是割向野草的锋利的镰刀。
江天南也是用刀的好手——非但是好手,更是公认的南方用刀第一人了,人称“天南一刀”,可他见了少年手中的刀,和他这股气势,他心中忽然腾起一丝惧怕,这种恐惧像是深入骨髓的寒冰,甚至他提刀的手都有了颤抖。
这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即便他一天晚上征服了几个小妾之后,提刀的手,也从未有过一丝颤抖。
他可是天南一刀啊,练了整整四十年的刀,从来没有一天的懈怠,而且近十年以来,都没有再遇到像样的对手了。
可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练了四十年的刀法,在云十三郎面前,屁也不是。
叮叮当当的一阵兵刃交击,伴随着一阵火花,少年的刀法,全是断魂的杀招,没有一丝退路,没有一招防守,因为进攻就是防守。
他的刀,竟然如狂风骤雨一般,坚不可摧,密不可挡——正如此刻室外的暴雨一般,无论如何是挡不下来的。
伴随着江天南手中百炼的精钢单刀被砍得缺口连连,脱手飞出,用了不到十招,云十三郎手中宝刀已是斩在了江天南胸口。
吓人的伤口,喷溅的血光,江天南像是一只被踢飞的皮球,向后跌飞了出去,可他飞出去之前,凭借着四五十年的经验,摸出了腰间的一柄飞刀,弹了出去,插入了少年右肩。
江天南很快咽了气,云十三郎拔出来右肩的飞刀,扔在了地下。丫鬟仆人小妾,连滚带爬吓得逃命而去。
江雨欣彼时还小,来不及逃跑,躲在了柜子里瑟瑟发抖,从柜子的缝隙里,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那少年正背对着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她却记着了少年的名字是“云十三郎”,也记着了他可怕的背影。
云十三郎杀了江天南之后,并没有再杀其他人,反而给了江天南小妾每人千两银票,让他们下山逃命了。
从此,江天南的弟子也都树倒猢狲散了,仆人丫鬟走的走散的散,偌大的家业,竟然瞬间分崩离析了。只有个老仆不肯离去,照看着年幼的江雨欣。
但江雨欣却永生也忘不了这一幕,总会无数次的夜里从噩梦中惊醒——却也难怪,那般可怕的场面,江雨欣一个小姑娘,脑子没有被吓出来问题,已经算意志坚定了。
所以这一夜,来到了栖霞山庄,她便又做了同样的噩梦。
风流静静的听完,轻轻拍着江雨欣后背,柔声道:“没事啦,都过去了,虽然你没了师父,但你有了我嘛,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的。”
江雨欣嗯了一声,没有说话,风流忽然道:“糟了,你说,你会不会很怕我大哥云十三郎啊?”
江雨欣抬头望了望风流,叹气道:“自然怕啊,我从来没想到过,竟然还有这般可怕的人,他就像是地狱里的魔鬼。”
风流苦笑,道:“有你这么说我大哥的吗?不过你说的没错,我有时候也怕他。他的刀,还有刀法,跟传说中的魔教有很大渊源,所以有时候他用刀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入了魔。不过没事的啊,这么多年了,我和他还是很熟的,以后你是他弟妹,他就是你大哥了,没什么可怕的。”
江雨欣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风流却又接着道:“不过我也能理解他,你也得理解他,你可能觉得江前辈去世的那天很可怕,可你肯定不知道,我大哥他经历了无数次这样可怕的场景。他比你年纪还小很多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地狱里打滚,在死亡边缘挣扎了。”
江雨欣默默不语,她相信风流说的,她也知道有些事情自己左右不了,只能顺其自然了。可这般残酷的场面,此生是不想再第二次了,良久,江雨欣才问道:“你们去对付白衣教和丐帮,有几成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风流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心中默默的盘算着,良久,才缓缓的道:“只有五成把握。”
他其实撒了谎,因为他三成把握都没有,白衣教势力之大,又和丐帮联手,不是他能与之对抗的。
可又能怎么样呢,有些事,既然已经知道了,是逃避不了,终归要去面对的,难不成,要躲起来,不闻不问?
江雨欣哦了一声,她知道此刻说什么也是没用的,怔了半晌,拉起了脖子里的一根红绳,红绳被拉出后的末端,是系着的一枚小小的,用红布包着缝好的一个护身符,上面还用金色丝线绣着“平安喜乐”。
江雨欣把护身符交给风流手里,道:“那你多注意安全,这是我求取的护身符,一直贴身戴着,能保平安的,你戴着吧。”
风流接了过来,放在手里把玩,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哪里求取的啊,真的灵验吗?”
江雨欣怔了一下,道:“在苏州城的街市里啊,有个摊位卖的东西很好的,花了五十文呢。”
风流嗤得一笑,道:“你被骗了啊,这种地摊货色都是假的,真的护身符要到寺院里求取,要高僧开过光的才灵验的。”
江雨欣哼了一声,道:“对于你这流氓无赖,地摊货就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