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欣看着庭院,便又道:“阿伯,你不用这般辛苦每日都打扫庭院了,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来。我和这位……这位朋友来的时候,有两匹马拴在了马厩了,辛苦你去照看一下,喂些草料,我一会还要去祭奠一下师父。”
老伯应了声,将扫帚立在了庭院的角落,从二人身边走过,眼光不断的看着风流,似乎想问,又未能开口。江雨欣便道:“阿伯,你不用担心,这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不会害我的。”
老伯点点头,慢慢的走开了。
江雨欣与风流走向了庭院西边的一个房间,一边走一边道:“平日里我就住在这里。”接着又指了指对面的一排房子,道:“我师父还有师娘都住在那边,庭院的后边是练武场,也有些师兄师姐住在后边。”
风流点点头,他知道江天南生前也招了不少弟子,但江雨欣却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是江天南捡来的养女,虽然是师徒,却实际上江天南却是江雨欣义父了,所以住的离江天南便也近了些。
进了江雨欣房间,将行李放好。却见房间内窗明几净,打扫的颇为干净,想来那阿伯时常前来打扫。房间内颇为宽敞,家具齐全,毕竟是女孩子的闺房,梳妆台和箱奁铜镜,一应俱全,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
风流一把拉过了江雨欣,在她衣袖上闻了闻,笑嘻嘻道:“不错,这房间的香味和你身上香味一样,肯定是你的房间无疑了。”
江雨欣白了他一眼,道:“你狗鼻子啊,这么久了,能有什么香味。”也不再理会他,行李放好后,取来香烛纸钱,瓜果祭品,道:“我要去祭拜我师父,你要去吗,是不是不太好……”
风流明白她的意思,毕竟江天南死在了阿云刀下,而风流又是阿云的结拜兄弟,情同手足,非要算上一算的话,自己也算得上是江天南仇人了,江雨欣经验不多,也不知此事是否合适。风流便点了点头,道:“嗯,没事,我随你去,远远的等着你便是了。”
二人带了香烛纸钱,瓜果祭品,又备下了火石,便向着栖霞山庄后山而去。顺着曲折的山道,一路向北,走了三四里路,前面一处向阳开阔的地方,便孤零零的躺着一处坟茔。
风流远远的瞧见坟前立着的石碑上镌刻着:恩师江天南之墓,角落里的落款远远的瞧不清楚,但料想是江雨欣及一众师兄师姐立下的。
风流便停了下来,将祭品都交给了江雨欣,江雨欣默默走上前去,在江天南坟前跪坐了下来,摆上了祭品,点上了香烛,又烧了许多纸钱。
江雨欣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口中轻轻道:“师父,欣儿来看您了……”便只说了一句,江雨欣声音已是哽咽,泪水慢慢滑过白皙的脸颊,落在了师父坟前。
江雨欣用一根小木棍轻轻拨弄着纸钱,以便于充分燃烧,口中低声道:“师父,您在那边还好吗?会不会……会不会时常想念欣儿,欣儿这些年都在想您。这些年都是我一个人过活,孤零零的,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说到这里,江雨欣更微微的抽噎起来。
她这般微微的抽泣,瘦弱的肩头微微的抖着,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鹿,却没人来抚慰她,好大一阵子,才略微缓和了情绪。
毕竟江天南是江雨欣恩师养父,江雨欣孤零零的一个人,只有师父一个亲人,可数年之前,师父也亡于云十三郎刀下,从此便更只有一个人了。
一个女孩子孤苦无依,虽然她性子要强,可内心其实也很脆弱,这些年委实生活得孤单而又辛酸。
江雨欣又喃喃道:“我找到了云十三郎,可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实在差太远了,我又没有学武的天分,这辈子也报不了仇了,而且……而且他说了您当年做过的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更没勇气去找他报仇了,而且……”
江雨欣低声诉说道:“而且我遇到了云十三郎的结义兄弟,他是个很好的人,武功高强,人也很聪明,对我也很好。我开始的时候很讨厌他,他就是个不要脸的臭流氓,我恨不得一剑杀了他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已经喜欢上他了。虽然他对很多女孩子都很好,可我心里已认定他了,这辈子再苦再难,我都要去追求心之所想,师父您也一定赞成我的,对吧?”
江天南此刻长眠于地,自然无法听闻江雨欣口中所言,也无法感知江雨欣心中所想。他若泉下有知,又当如何呢,江雨欣多想江天南此刻能再和她说上一句话,再看她一眼,再宠爱的说上一句:“欣儿长大了……”
只是,斯人已逝,终不可想。
人世间诸多情怀,终究太多无可奈何。
江雨欣又道:“师父,他现在还是……是个朋友,又是云十三郎的结义兄弟,不方便来,而且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马上就要走了,等我……等我和他成了亲……”说到这里,江雨欣脸上微微发烫,可在这边,又没人知晓,没人听闻,所以她才这般大胆的吐露心事。
“到时候,我就带他来看您,您一定会很喜欢他的,他那么好,很好很好的。”说到这里,想到江天南无论如何是再也无法看到自己的,更无法看到风流,这一切终究是,天人永隔。江雨欣又是悲不自胜,哽咽哭出声来。
本就阴沉着的天,此刻淅沥的下起了小雨,风流远远的看到江雨欣在江天南的坟前,哭的那般伤心,心中也不禁荡起一片柔情蜜意,一股难言的怜惜。
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会好好保护她,不会让她,再受一点点伤害吧,风流心中暗自的许约。
良久,江雨欣衣履渐湿,一股冰凉,侵蚀着肌肤,阵阵寒意,透骨袭来,便站了起身,用手揉了揉脸颊,道:“师父,是不是您也在心疼欣儿,也在流泪呢。我先回去了,后面再来看您。”
江雨欣慢慢起了身,走回了山道边,来到风流身旁,风流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叹气道:“可怜兮兮的丫头,怎么哭得这般难过呀,这把天都哭漏了呢。”
江雨欣嘴角微微的上扬,似乎想笑,又随即被心底的难过掩盖了下来。风流看着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伴着雨水泪水哭花了的妆,还有适才烧纸时的香灰,被她揉眼泪时弄了些许纸灰沾花了的脸颊。
风流走上前去,拉着了江雨欣手臂,又用手心温柔的给她擦拭脸颊的泪水,还有纸灰,江雨欣站在那里一动没动,口中却道:“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