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欣接过长剑,她心中明白,赤木堂随便一个香主——当然除了乐乐,自己都未必是敌手,大家一块走,反而容易被敌人一网打尽,所以才让那些捕快都分头散去。
可奇怪的是,有他在身边,还怕什么赤木堂主和香主?江雨欣想到这里,便问道:“那你呢?”
风流看着她,摇了摇头,道:“你走吧,我不走。”
江雨欣望着寨子里的火光,急了,道:“你怎么不走,咱们的任务不是完成了吗?”
风流苦笑道:“谁和你说的,我和你们说放火之后便已事成,是你们任务完成了,可不是我。”顿了顿,接着道:“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你知道的吧,我要去见识见识那赤木童子,也给清泉村的老人和孩子一个交代。”
江雨欣明白了,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打定了主意,不但要放火重创白衣教赤木堂的教众,焚烧了物资,还要与赤木堂主还有香主火拼一场。
可此刻身在敌营,敌众我寡,他一个人如何能抵挡?且不说上千教众,那赤木童子武功深不可测,几大香主也是手下不弱,留在这里简直是太危险了。
江雨欣终究还是不忍,道:“不行,咱们走吧,来日方长,后面再和他们周旋不迟。”
风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回头指着满寨子的火光,和抱头乱窜,痛苦哀嚎的白衣教徒,道:“你可知道,山下清泉村的老小是无辜的,这些人又何尝不是无辜的,他们也只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听信了吃饱饭,穿暖衣的话语,要为自己当家做主罢了,他们也有妻儿老小,他们又何尝不是无辜的?还有那些粮食物资,是整个村子一年的口粮,饥荒之年可以救活整个村子的,我都一把火烧了,没有任何犹豫?”
风流神色凝重,道:“你知不知道我做这些事,我的心在滴血,在流泪?”
他看起来笑嘻嘻的,实际上心里却痛苦的要命,多少生灵,瞬间死于非命,物资也付之一炬。他向来不喜杀人,可眼下怕有上百人因他而死。
但是,他却没的选择。
若是赵将军发兵征剿,他里应外合,倒有九分把握,收伏这些人。可惜天下之事,又怎么能“若是”。
良久,风流道:“我没的选择,不能再等了,晚了今天一个晚上,也许会有更多的人被蛊惑,更多无辜的村民被屠杀。”
江雨欣心中明白,低声道:“那我也不走了,我和你一块。”她知道他的决心,所以也不再劝他,所以她决心留下来。
风流却苦笑:“刚说了你听话,这又不听话了啊,我早就安排好了,让你们如何行事,你们便如何啊,错不了的。”
他说的很对,他早就算好了,怎么做也都教会了大家,可是江雨欣还不听,风流急了,道:“你再不走,我打你耳刮子了啊。”
江雨欣怒道:“你敢!”
风流却真的不敢,柔声道:“你咋不讲道理呢,你也知道,赤木堂一个香主你都未必是对手,你留下来干嘛,还得我费心看着你啊,要是白衣教教主来了,赤木堂主还有其他堂主来了,我可没我大哥那么大本事,也没那么的狠劲,能硬刚下来啊。”他说的是阿云,以阿云的武功和气势,那股狠劲,上千教徒,也不放在眼里。
见江雨欣仍未有动身之意,风流便将手伸向了裤腰间,道:“寨子里火烤的太热了,我要脱光衣服了,你要留下来看我脱光身子么?”风流一边说着,便伸手去解开自己的腰带,看样子马上就要脱下裤子了。
这真是个极好的办法,江雨欣是非走不可了。也亏得风流头脑灵光,才有如此绝妙的办法,江雨欣适才还感动他的英雄侠义,这会又气的说不出话来,这真的是一个流氓无赖。想到留下来确实也帮不上忙,反而需要他分心,江雨欣便道:“那你多加小心”,接着便也离开了。
风流将长剑递了给他在背后道:“你先回客栈,雪依妹子问起来,便和她说清泉村的血案已然了结,我和佟七他们累了一天,晚上喝酒去了,一时不会回来,要她不必担心。我三妹不喜多事,料来也不会问我的事情,不过……”顿了下,又道:“不过你可以私下里和她说了此间事,要她务必多加小心,谨防白衣教众偷袭。”
风流是担心白衣教找上客栈里的雪依,虽然白衣教赤木堂一干教众此刻自顾不暇,乱作一团,但仍不可掉以轻心。
江雨欣见他自己身处险地,吉凶难测,却还关着别人会不会担心他,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恼怒,远远道:“知道了,我就说你死掉了,已经被我埋掉了……”
风流苦笑不语,在吊桥边又待了片刻,确认江雨欣远去,这才放心,当下仍用白毛巾捂着了口鼻,转身向寨子中心走去。
走了十余丈,在地上用脚尖一抄,地上的一柄长枪便跃了起来,风流一把抓在手中,在手种舞了两下,见还算趁手,便甩在后背,直奔山寨正厅而去。
此刻的风流,虽然一身的白衣,无盔无甲,但坚定的步伐,那种虽万千人吾往矣的气势,哪里还像是个书生,分明像是一位视死如归的将军。
风流素来只使用一把逍遥扇,那是他不喜欢拎着大刀长枪走动的缘故,这样太惹眼,以他的身份气质,使用扇子自然最是合适不过。但逍遥扇只是利于短兵相接,攻敌不备,若要以一敌众,对付乱军,非得大杀四方的大刀长枪不可。
寨子里此刻仍是火光大作,四下里混乱不堪,一众教徒自顾不暇,风流径自往寨子深处走去,也无人阻拦盘问,直走到了山寨主厅附近,才见到一名白衣汉子,左胸口绣着一朵金花,两道金线,风流料定他和乐乐还有那死去的朱香主同一等级,也是香主,但衣服前的金线比朱香主少了一道,功力应在那使判官笔的朱香主之下。
又走的近了些,风流却是认出了此人,正是前些日在清泉村伏击自己的那赶牛的农夫。当日被风流不想赶尽杀绝,放脱了他,不料冤家路窄,此刻又是这里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