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下了马,和佟七打了个招呼,佟七望了望小江,也不责怪小江去把风流唤来,毕竟死了这么多人,他也毫无头绪,拿不定主意了。
风流一一问起这二十多具尸体发现的方位,佟七掏出来一个小本,带了风流一一前往辨识。
来到遇难人家的房屋,果然见被洗劫一空,连门上的铁环都被取走。屋内中堂之上都用鲜血写着“巨盗云十三郎”六个大字。
风流望着佟七和身边的几个官差道:“回头把这字抹掉,可别乱说,云十三郎是我大哥,决不会干这样的事,这是他的仇家栽赃陷害。”几名官差面面相觑,没有说话,佟七道:“这个自然。”
探了几家,只见入室的门框,多数都是被一刀整齐的切开,上等的梨木门板,也绝无第二刀痕。风流点了点头,指着门框的刀痕,道:“你们能一刀切开这门板吗?这绝非寻常的强盗,少说有二十年功力。”
佟七点了点头,跟在后面,只见一间卧室的木床上,用白灰勾勒出一副尸体的轮廓,佟七指了指向里的卧室的床边,道:“仵作算了时辰,死亡时间应是昨天黄昏时分,就是咱们捉拿那飞贼押入大牢不久。死去的多数人都在厨房和院落发现,这里是个例外,这是个老妇人,应是一直卧病在床,因此死在了床上。”
风流望了望床边的刀痕,同样是齐整光滑,皱眉道:“这绝非寻常强盗,定是武林中人所为,你们不该翻动尸身,不然我就可以推断出凶手的招式和门派。”风流说的有道理,人虽然是死的,但死亡的姿势,受伤的伤口,都是可以说话的,他江湖经验颇为丰富,一眼就能断定凶手的来路。
佟七点了点头,道:“大侠说的是,不过这些人死亡的姿势和伤口,我都记得清楚,错不了的。”说着他翻身上了床,也不顾床上的血污,在床上躺好,右手微微的支起了床边,想要坐起又起不来的样子,风流一看便知晓了,这是个卧病在床的老妇人,听得外面哭喊,见有人闯入室内,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坐不起来的样子。
佟七接着道:“这具老妇人尸体便是这般造型了,而伤口是一处刀伤,在右侧肋骨与后背的斜下方,连带着床帮的刀痕,只一刀。”
风流俯下身子,慢慢的摩挲着床帮的缺口,这床是结实的松木,可缺口却十分齐整,即便是神兵利器,也得刀法狠辣,功力深厚,下手没半分迟疑。而且看床帮缺口,这一刀竟然是从下往上劈出来的,而且看出刀的方向,竟然是左手使刀?
木床离地不过二尺有余,人躺在床上,那么最好的杀人招式便是自上而下,一刀插入,可这一刀偏偏是从下方劈了出来,斜向上劈开了木床,又从老妇人后背劈到了前胸。
这很不寻常,风流原以为看了死亡的姿势和受伤的伤口,便可以猜到是武林中哪一派招式,可还是有点托大了。因为他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刀法,也猜不出来哪派会有这样的招式。
这时,江雨欣在背后忽然道:“我知道凶手是谁。”风流倒是吃了一惊,这江雨欣初入江湖,竟然知道凶手和招式?
却听江雨欣接着道:“你忘了吗?前天下午在村口,咱们遇到的那群杀手,有几个孩子……”
风流猛一拍大腿,道:“是了,还是雨欣妹子聪明,必然是那群孩子!”佟七看了看江雨欣和风流,口中诧异道:“孩……孩子?”
风流道:“江湖中有一个杀手组织,头目叫做赤木童子,听闻来自东瀛,虽然说是童子,但其实已过中年,只不过身形矮小,是个侏儒罢了。听闻他断了一只手臂——看他出刀的招式,应该是断了右手。为人凶狠毒辣,豢养着一群孩子,有些身子较弱的,被断去了手脚去乞讨营生,有些天资尚好的,被他教以搏击之术,互相厮杀,生存下来的便成了杀手。”
佟七听了这般话,终于信了,因为这老妇人的死亡的姿势和伤口,确像是三尺之人从下往上出刀的。
风流又探查了其他几具尸身,则不尽相同,也就是说凶手绝非一人。佟七又取过一片白色布片,交给风流道:“这是在一处桌角发现的,那桌子横出来一根钉子,想必是挂烂了凶手的裤脚。”
风流接了过来,在手中揉捏了一下,这白布色泽白净,触感细腻,想来也非寻常盗贼穿着。
风流回到村口空地上,示意官差揭开了几具尸身上的白布,俯下身子,仔细检查了死者的伤口。此时已是初冬时分,天气颇为寒冷,是以尸身并不腐臭,但仍是血腥难当,不时有几只苍蝇飞绕,江雨欣远远的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片刻后,风流站起身来,江雨欣忙不迭问道:“怎么样了,看出来什么线索了没?”
风流苦笑了一下,道:“看死者伤口和现场的痕迹,凶手是一群武功了得,又心狠手辣的江湖中人,赤木童子应该就在其中……此外,应该至少有上百人,把村子里值钱的和不值钱的东西全都拉走了,废铜烂铁也都拉走了。”顿了顿,接着道:“这就很奇怪,武林中人自恃清高,怎么会这样小家子气,废铜烂铁也都拉走,而江湖杀手一般又只杀人,不劫财,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哪里会冒出来这样奇怪的一群人。”
江雨欣嗤之以鼻,风流说了半天等于没说,眼下仍是毫无头绪。
风流又翻看了半晌,心知再查下去也是没有更多线索,料定那群凶手拉了不少重物,应该走得不远,不如追上去探个究竟,心中打定了主意,便让佟七继续在这里调查,自己和江雨欣、小江一道,顺着地面的车辙,出了村子,向后山一路追查过去。
昨日小雨刚停歇,出了村口虽是一条碎石子路,但村间小路行人稀少,道路上一道道车辙还清晰可见,走不远处,还可以看到地面的牲畜粪便。这伙歹人也不在马车后面挂上沙袋拖着,以抹去车辙痕迹,想来是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