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太街817号。
这也是间老店，墙壁上挂了些已经做好的风筝。
吴?本来肺部出了问题，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呼气。
张起棂轻轻拍着他的背部，在吴?抬头的瞬间，张起棂就像提前预知般，抽回手，忙不迭转过头去看门牌号。
然后，他直直走了进去。
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吴?脑子里没名堂得蹦出了唐三藏滞留女儿国时风流韵事。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
美不美。
你说四大皆空，却又为什么紧闭双眼不敢看我。
吴?直起身体，目光落在张起棂的背影上，他的心思早就明晃晃了。
自从在莲花岗的喇嘛庙，吴?想明白后，也不藏着掖着，他注定要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
只是不知道，张起棂那双平静如镜的眼睛里，依旧会是两眼空空么。
吴?顺了口气，跟上去。
张起棂看着剪出的各种风筝，指着鹰模样的样式，找老板要了些原材料和制作工具，仔细询问着注意事项。
吴?手机震动，掏出一看，竟然是他的母亲大人。
这不能不接，吴?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外边，张起棂轻轻点头。
吴?风风火火走出门，靠在一边的柱子上。
“儿子，你回来了是吧？”
手机里旁边传来他爹的声音——这兔崽子，是死在外边了！
他爹这个学术派，将儒雅给学生，剩下的暴躁全给了吴?。
电话那头嘈杂起来，应该是他爹正在被教育。
吴?不得不隔着电话线喊停。
“妈……”
“哎，儿子，这次过节能带女朋友回来吗？”
吴?转过身看了眼店内的张起棂，将问题抛回去。
“妈，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吴?妈妈叹了口气，口气哀怨，让吴?顿感不妙，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保持沉默是最好的。
哪知，他妈妈也没有接着这个问题延展，只是说。
“小邪，这次中秋要回老宅团圆。”
老宅？
吴?有些不乐意，对付他妈都费劲，还要对付一个太皇太后。
“我好些朋友来了杭州，我作为东道主……”
“那就带上一起，你奶奶亲自发话的，你还能作什么妖？”
“知道了知道了。”
吴?有些烦躁地挂掉电话，发现张起棂已经站在门边了，只是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看了自己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莫名其妙地，吴?脸就泛起红。
张起棂只是望了眼，轻声说。
“走吧。”
路边的灯笼依次点上，开着朵朵光晕，落在他俩的肩头。
这颇有诗韵的巷子，也因此被添上颇有神采的一笔。
吴?带着张起棂到皇饭儿饭店的时候，胖子已经很不客气地点好菜了。
足球大小的麻球王摆在桌子中央，皮薄透亮，乾隆鱼头端上桌，紧接着，又是什么东坡肉，西湖醋鱼……满满当当摆满了整桌。
“死胖子，你倒是很不客气啊！”
吴?拿起筷子弄破麻球王，热气一放，圆球整个儿瘪了下去。
吴?选了块表皮最薄最酥脆的位置，夹到张起棂碗里。
“小哥，别烫着。”
然后，他才将其他部位分到胖子、云彩碗里。
胖子气得直嚷嚷，笑骂道。
“天真，你也太双标了点！”
“你就知足吧你。小哥这不第一回来么。”
显然，吴?忽略了云彩也是第一次来的事实。
胖子察觉到吴?话中的漏洞，不愿云彩受了冷落，眼疾手快地划了西湖醋鱼肚皮上的肉，到云彩碗里，献着殷勤哄道。
“云彩妹妹，尝尝。这可比那麻球好吃！”
云彩乖巧点点头，张起棂的冷漠让她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峰回路转之际却发现自己一直是被守护着的，只是长久以往的习惯，让她忽略了这份珍贵。
或许依旧谈不上怦然心动，但云彩决定敞开心扉，给自己，也给胖子一次机会。
吃完饭后，时间还很早，又正值香市，人来人往很热闹。
绵长深幽的古巷，数千把油纸伞倒挂，与蜿蜒向前的青石板路交相辉映。
云彩蹦蹦跳跳在这个摊子看看，那个摊子挑挑，不少吃食就尝一口，然后落到吴?他们三人头上。
胖子怡然自乐，吴?也只好陪着受着，张起棂只是默默又戴上了兜帽。
沿着青石板路往下走，在巷子结束的当口，视野宽敞起来。
无数盏河灯在水面上摇曳，小小的灯火不堪重负地托着愿望，流向远处。
“胖哥哥，我们去放那个吧？”
云彩指着卖河灯的小摊，两眼亮晶晶，尤其逗胖子喜爱，立马拉着她就去买。
“小哥，你要不要放？”
破天荒地，张起棂竟然点了点头，径直走过去。
张起棂选了个小船造型的河灯，这河灯设计很有巧思，船上面有个小仓，里面有个小卷轴可以书写心愿。
他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心愿？
吴?好奇极了，捧着自己的河灯，伸脖子去瞅。
张起棂淡淡看了他一眼，匆匆将卷轴塞到船仓，放入河中推出去。
小气！
吴?腹诽道，紧接着将自己的小船也推了出去。
两只小船徜徉在河面，摇摇晃晃，随波而下汇进大片的绚烂星火中。
“小哥，你说，我们的愿望会实现吗？”
张起棂眼里印着河灯的点点璀璨，驱散了外表看起来的冷漠，他坚定且温柔地说。
“我会让它实现的。”
吴?看着他，悠然清浅一笑，点头道。
“我也是。”
……
下河口。
每次香会的时候，都会有无数的河灯流到这里。
有不少小孩子都会跑到这里来捞。
小丫头趴在岸边，捞起两盏河灯，拿在手里摇了摇，又举在面前，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去看船仓里，渴望在里面找到拇指姑娘。
“妈妈。”
身后的妇人过来，将她抱在一边，逗弄她。
“宝贝，发现什么了？”
小丫头将小卷轴从船仓拿出来，妇人帮忙给她摊开，挨个字挨个字指过去，鼓励地让她念出来。
小丫头歪着头，她识字不多，认得磕磕巴巴。
一张是。
“张起棂，平安喜乐。”
另一张是。
“吴?，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