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辰将那份文件合好,塞到碎纸口,碎纸机“擦擦擦”开始运作,将文件绞碎。
“你先出去吧。”
原部长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精神充沛的解董怎么突然变得有些疲惫。
但作为下属也不敢多问什么,走出门后,立即让人准备一杯咖啡送进来。
解雨辰揉了揉眉心,听到碎纸机声音停下来后,有些失神。
直到办公室门被敲响,他才如梦初醒般。
“请进。”
“解董,这是原部长让准备的咖啡。”
“放着吧。”
解雨辰撑着下巴,看着咖啡飘起的热气。
终究是一丝叹气声,在水汽氤氲中若隐若现。
解雨辰弯身拉过碎纸机,抽出纸桶,里面都是细密纸屑,也就米粒大小。
解雨辰修长的手指在里面小心拨弄,找出报价清单的最后一页。
这无疑是件大工程,但解雨辰显得很有耐心,好在那是手写的字迹,在一堆铅字中算扎眼。
他花了一整个下午,才将它“淘”出来,拼好。
解雨辰记忆力很好,他扫一眼,就记住了酒店名字以及房号,他只是……
解雨辰摸着拼好的字迹,喝着那杯冷掉的咖啡,也不知道是他的心还是咖啡更苦点。
下班后,解雨辰选择了辆自行车,慢慢骑回家,等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院子走廊里安着自动投鱼饲料感应器,随着他走过去,池子里的小白鱼扑腾起来,让这个宁静的院子热闹了点。
解雨辰摸着口袋里那片纸,走进个蒙着黑布的房间。
他没开灯,这个屋子的东西很杂乱,完全不像是解雨辰一贯的作风。
解雨辰小心翼翼走进去,摸了摸中央那幅画架上的画,又席地而坐下来,将头靠在上面。
感觉到脸上有些凉意后,解雨辰抬起头看着画上的人。
“对不起,又把你弄脏了。”
解雨辰将纸张藏进一架铁床上的柜子里后,回到房间里将自己洗漱一番,选了套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前去赴约。
解雨辰找到那间套房时,房门虚掩着,他也没敲门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全景落地窗,将龙海市都市夜景一览无遗。
听到声音,黑瞎子躺在椅子上没有回头,只是举起酒杯对着中心标志建筑上那颗的明珠,懒洋洋道。
“喜欢吗?”
“我没喜欢过。”
黑瞎子有些惊讶,哦了声,又道。
“你背叛我,不就是喜欢这里吗?”
解雨辰手攥紧了下,又松开,走上去,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擦了下嘴。
“叙旧的话就别说了,那份标书,你什么意思?”
“解语……”
黑瞎子将酒杯放回茶几上,站起身,嘴唇勾着。
“哦不,解雨辰,多年前你明白的道理,现在是糊涂了么。”
黑瞎子的下巴更瘦削了些,比当年凛冽了好几分,危险感迫人。
解雨辰眼底划过一丝惊慌,往后退了步,垂在身侧的手不小心带到了茶几上的酒瓶,摔碎在地上,濡湿了地毯,酒气弥漫。
这样的解雨辰像是取悦了黑瞎子,他捂着脸笑起来,肩膀抖动着,像是疯癫了样。
解雨辰又退了一步,转身准备离开,一阵疾风袭来,他脑袋一偏,躲过这一击。
但是在黑瞎子手里,他所有的动作都是徒劳……再加上,好吧,好吧,解雨辰承认,他不想和黑瞎子拼命。
后果就是,被黑瞎子卡着喉咙摔在了床\上。
床\上有一堆文件,解雨辰干咳了几声,看到那些文件都是关于自己公司的机密资料。
“解雨辰,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那年的你,就能为了达成目的,爬上我\的\床。”
*
“我不搞\男人。”
解雨辰看着离开露天平台的黑瞎子,低头笑了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跟着还没散开的烟雾,黑瞎子回头看他,狠狠吸了口烟,然后将烟头扔地上,脚尖碾了下。
解雨辰耸耸肩,站在原地,将近期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
解雨辰推断自己耳朵上那枚耳针里藏着至关重要的追踪器,而那辆货车目的地就是这附近的养殖场。
想来,追杀他的人不久就会出现在这里搜索他的踪迹。
虽说这个地方是陈阿公的,他和自己有些浅薄的交情。
他俩都是二爷爷的徒弟,但是解雨辰暂时不清楚这个被逐出师门的师兄是敌是友,他不能直接找上陈阿公。
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解雨辰反而能更好的藏起来,暗中调查到底解家的内鬼到底是谁。
黑瞎子不是普通人,这让他有了些兴趣。
解雨辰等黑瞎子走远后,才继续跟上去,他需要暂时的庇佑,搞透这里的生存规则。
烂尾楼下面几层,被废物利用起来,不少人住在这里,甚至还有人在这里做生意。
毕竟在这儿,不需要交房租,只需要比一比谁够狠。
这一层很热闹,什么声音都有。
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热血沸腾叫骂的声音,甚至,解雨辰望向脱线漆布隔开几大排电脑后面,还有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而黑瞎子进到那片区域里。
解雨辰撩开漆布,怪味冲进鼻腔,令他喉咙一阵发痒。
这后面,摆着十来架铁架子床,还有几架蒙着积灰的床帘,跟有魔法似的,嘎吱摇晃个不停,那上面的灰,就直往下面掉。
“别他妈摇了,老子要睡觉。”
一只长满黑毛的腿伸出来,踹了脚隔壁的床架,但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那人一把扯开床帘,捡起拖鞋就要杀到隔壁去,但看到解雨辰的时候,眼睛一亮。
“要租床?”
毛腿男人一抹油腻的头发,将床前的牌子摆了出来。
解雨辰看了眼,上面狗爬一样的字,写着:
整租一晚,25元。
拼租一晚,10元。
“拼租是几个意思?”
毛腿男人嘿嘿笑道。
“就是床分你一半。你的话,可以不给钱。”
解雨辰指着上面的价格,又问。
“这片,价格都一样?”
“是啊,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那个戴墨镜的男人是哪张床?”
毛腿男人一听就不乐意了,将手中的拖鞋扔到隔壁床去,勉强是让对方收敛了些。
“小子,我劝你离他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