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爆发后第二个月,朝廷终于派来治水的钦差大臣。
到这个时候,城里的难民数量已经达到一个可怕的数字,治水队伍进城的时候,满城难民眼神绝望而又麻木的看着队伍穿过街道。
叶溪早早得到消息,当天刻意带着姜予坐在街畔酒楼高处透过窗户往下看。
队伍正前方,一身华服骑着威武大马的正是离开马家村一年多的穆州。
或者说穆寻州。
“真是他。”叶溪啧啧感叹。
穆寻州后方还有不少官袍打扮的,其中有一个身着绯红官袍的俊朗青年,却是几月前出发赶考的孟子宸。
半月前,叶溪就知道孟子宸高中状元,就等正式委任官职。
只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次治水的队伍里。
正好。
穆寻州到县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兵冲进县令府绑了县令及其下属幕僚,压着人来到菜市口雷厉风行的治罪,此举是在取信安抚当地百姓。
之后几天,官府开了赈灾棚子,但难民数量太大,施粥也是杯水车薪。
孟子宸跟着忙活了好几天,才找到机会回家来休息。
一来,又是谦逊尊敬的向家里的长辈们见礼。
众人正围着火炉吃烤肉,剩下那头猪终究是没逃过被宰的命运。
见他回来,也没刻意迎接,杜清恒回以一礼,闻摆冲他“汪”一声,叶溪则摆摆手招呼:“快来一起吃。”
吃完一顿饭,杜清恒又去账房帮忙,徐良蕙则去孟家搭的医铺义诊,等他们走后,姜予用手帕擦了擦嘴,起身对孟子宸道:“来书房。”
三人来到书房,先了解了一下孟子宸这段时间在京城的经历。
据孟子宸所述,现在正是京城桓王与太子夺嫡的关键时期,这次洪灾牵连到的潮州郡守,正是桓王妃母族嫡兄,当初全权负责白云堰修筑的也是桓王的舅舅。
“简单说就是,这次白云堰坍塌导致西南七郡蒙难的原因大半是桓王手下贪污,如果处理不好桓王就要彻底失势。”孟子宸总结道:“从殿试张榜那天洪灾奏章递上来开始,朝廷上就派谁赈灾这事就吵了小半个月,太子一直被桓王压着,好不容易看到翻盘的机会,一心想彻查;桓王则想派自己的人去补救。最后,太子输了。”
“这次来治水的最高官员魏武侯世子穆寻州,就是桓王的表弟。”
“至于其他的,我还没接触到。”
孟子宸作为新科状元,这次治水队伍本不该有他,是太子党与桓王党争斗到最后眼看希望不大,只能见缝插针的在队伍里插人,他是得到天子赞赏的新科状元,又正好来自洪灾郡县,阴差阳错的就被填进了名单里。
叶溪听完表述,对那位太子简直恨铁不成钢:“这太子不行啊,那么大优势都输了。”
孟子宸张了张口,想提醒继母妄议皇家是大罪,想到过去几年被继母统治的记忆,默默闭嘴。
姜予从头到尾坐在一边,捏着茶杯沉思。
透过孟子宸的表述和主系统给的资料,她大概推理出太子党与桓王党的势力分布。
这次治水,是桓王最后的自救机会,也是太子致胜的关键。
七郡官员再怎么贪污,想不被捅到上面,势必要让出利益打点,过去被贪污的金银粮草,起码一半以上进了高位者的荷包。
作为地位最高的桓王,他一定拿了大头。
想不被影响,只有赶在证据被呈上朝堂前将其销毁,将自己从浑水里面摘出来,然后再借着治水缉拿贪官的功劳更进一步。
如果后续不出错,孙颜知道这些之后一定会拿自己手里的所有筹码帮穆寻州。
沉思到最后,姜予抬眼看向孟子宸:“既然你叫我一声姨,这个长辈也不能白当。”
孟子宸:“……”
姜予说:“还未祝贺你新科登第,那我送你一份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