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许杏染告诉姜予朝堂上的事。
君后终究是退了一步,没有抢那个烫手山芋。
姜予点点头,然后又低声交代:“你们去华阳县小牛村查一对张姓夫妻,然后再查查禁军统领府上最近都与哪些人有联络,不止查她,也查查她的手下姬妾。”
现在的禁军统领是姬亦榛倒台后上位的。
原本的禁军统领是君后母族柳氏的人。
一个月前,正是姬亦榛和姬寒宜争斗的最激烈的时候,当时柳家家主被举报参与科举舞弊,君后禁足柳府被圈禁,姬亦榛带着属臣在金銮殿据理力争,前禁军统领却忽然拥兵进宫要逼宫谋反。
彼时定北军少帅林蔚恰好在京,带领亲军打退禁军救下女皇。
然后东宫被搜出盖着皇储印章、与前禁军统领商议谋反的书信。
于是,原本还能争一争的姬亦榛与柳氏直接落败。
柳氏满门抄斩,柳君后被废冷宫,废皇储被流放。
新上任的禁军统领原来是女皇伴读,几十年来一直态度中立独忠女皇。
君后一直想查清真相,却无奈找不到切入点,因此许杏染一听姜予所言就双眸一亮:“殿下放心,臣一定全力去查。”
有了姜予的提示,君后这边倒是目标清晰明确了许多。
姬寒宜那边就不一样了。
在她第二次提审那名暗桩时,人突然死了。
看到折子的时候,女皇直接摔了那奏章,然后把姬寒宜召进宫一阵训斥。
“查老三的时候你手段不是很多吗!一个老妇你都能折腾一个月不让人死,怎么换个人就死了?你的智勇无双只对老三吗!”
事关临渠楼,女皇的看重程度远超原主谋反案,见犯人还没吐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死在姬寒宜手上,一时怒火中烧。
盛怒之下,抓着奏章往姬寒宜脸上砸。
姬寒宜被砸个正着,从来没人敢这样对她,一时脸上寒意浮现。
然后想起眼前人的身份,勉强压制,跪下道:“儿臣疏忽。”
“是,你是疏忽。”女皇没有错过她的表情变化,原本的怒更上一层:“滚回去闭门思过!”
直到姬寒宜离开许久,女皇还是没有平静下来。
伺候她多年的女官小心打量她的神色,斟酌言语:“雍王殿下毕竟年轻,犯些错在所难免……”
“年轻?”女皇冷笑一声:“她扳倒老三的手段可一点不年轻。那是年轻吗?她刚刚居然还敢给朕摆脸色,以为朕看不见吗!”
“之前老三的那些案子她办得多漂亮啊,件件把老三往死里压!一个将死的犯人都能吊半个月,直到指认了老三才死,现在换个年轻力壮的犯人,偏偏两天都撑不过去。你说,她还能不是故意的?”
“她这样,是想瞒着朕什么?是不想让朕知道什么?!”
女官听她言语,分明是私下让人去查了雍王,顿时心里一惊,赶忙跪下:“陛下恕罪!”
“恕你什么罪?”女皇表情越发不耐:“要恕也是恕那些觊觎朕的江山的逆党!起来,传朕口谕,召慎刑司司长和禁军统领来。”
入夜,许杏染照例来给姜予说朝堂上的事,讲到姬寒宜被闭门思过,眼底满是快意。
对姜予来说,现在女皇怎么罚姬寒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近两件事下来,女皇对姬寒宜起了疑心。
她回忆了一下原主记忆里姬寒宜势力里的官员,想了想,又给许杏染低声交代了几句。
姬寒宜没有母族支持,走到现在党羽众多全靠利益支撑,这意味着只要能够付出足够的利益,同样能够动摇那些人。
排除完那些忠心于姬寒宜的,姜予把剩下的人拟成一个名单,君后安排人去接触。
柳氏被抄,但暗中的产业还是保留了一部分,又有些许纪念柳太公恩情的学生暗中支持,财力这一点上,君后还是足够的。
尤其是姜予让收买那些官员做的事,都没有太明显的触及姬寒宜的利益,就是一些芝麻小官的任免升降、以及土地田契的买卖交易,甚至那些官员还会自己把捞到的好处的大头献到雍王府。
如姜予之前所说,姬寒宜骄傲惯了。
闭门的前几天她确实记挂丧命的蓝颜,但很快她就在其他的蓝颜那里得到安慰,月中时甚至能够与众蓝颜一起月下奏乐剑舞,好不自在。
这时又听管事说底下的官员来送礼,她被禁足的心情又好了一些,不用做事都能拿到好处,不要白不要。
就在姬寒宜闭门思过的一个月里,一些支持她的臣子在君后那边捞足了好处,又借花献佛在姬寒宜这里讨好,可以说三方都很满意。
酝酿了一个月,姜予又开始放招。
于是在月底几天,京兆尹忽然多了几起百姓举报朝堂官员的事来,被举报的官员中,又有近九成是雍王党。
调动小吏买卖田契这些事基本每个世家官员都会经手一些,本来也不严重,可雍王党被举报的太多,导致朝廷也在民间风评变差,于是有官员上报到女皇这里。
若是以往女皇也不会在意这些,重拿轻放了就是,偏偏早上她在雍王府安排的人来报:这半个月雍王府收礼不断,雍王和后宫蓝颜赏月舞剑抚琴好不逍遥。
她可是在闭门思过!
这是闭门思过的态度吗?!
这是分明不把女皇放在眼里!
女皇这次是真的怒了,怒到在朝堂上大动雷霆,贬谪姬寒宜不少拥护者不说,还派宫人去雍王府敲打她的一干蓝颜。
看着孔武有力的女官当着自己的面处罚自己心爱的男人们,姬寒宜脸色奇差。
尤其其中不少人虽然说是以男妾、戏子或乐师身份留在雍王府,却都是有着惊世才华或者绝世武力的能人,如果不是怕暴露雍王府的实力,他们怎么会受此凌辱!
这些女官表面上是在训诫她的后宫,实际上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
姬寒宜咬紧牙,心里对那个位置的渴望愈发强烈。
总有一天,她要凌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