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天,面对福威镖局上下众人的嘲讽,还有这位宋世伯的冷漠,风轻语也不是没有想过,在婚约一事上,宋家会不会有所变化。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即便失信,宋家竟也会这般冠冕堂皇!
但面对宋巧儿的挑战,他又不得不应战。输赢倒是小事,主要是身为一个男人,连一个女人的挑战都不敢接受,那还算什么男人。
“敢问宋世伯,比武一事也是您的意思是吗?”风轻语转身问道。
宋远林到底是有点理亏,不敢直面风轻语的问题,只好回道:“贤侄啊,你也知道福威镖局在当今江湖上的地位,我看这样吧,既然你来了,福威镖局,全府上下,只要你看的上的东西,只管拿走,就当作宋家对你的补偿,噢,也包括你爹当年赠与我的这把游龙剑。”
宋远林的意思,已经说的十分明白,风轻语也不再争辩,是的,现在的他必须要认清现实,如今的自己,只是一个流浪汉,居无定所,又能拿什么去娶亲呢?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认输,娃娃亲是他爹给他早就定下来的婚事,宋家悔婚,对他而言倒没什么,但对自己的父亲,那就是背叛,是奇耻大辱,所以,无论成败,他都要拼尽全力来挽回父亲丢失的颜面。
“好,宋巧儿,我接受你的挑战,但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你明白。”风轻语说道。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宋巧儿回道。
“我之所以接受你的挑战,与我要娶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在做一个身为风氏族人该做的事。”风轻语说道。
这一句话,不仅令宋巧儿,即便宋远林听后也颇为上头!比武与娶亲没有关系,那就是他风轻语压根也没有看上自己的闺女,那又为什么还要比呢?那就是要证明宋家理亏。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少年!
宋巧儿颇为生气,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下人递给了风轻语一把剑。
风轻语接过剑后,唰唰左右转动了两下,随后便化方为圆,摆开一种完全防御的姿势。
这是剑术里最常见的一招,也是入门的一招,即便是这一招,风轻语也是私下里跟着一些路过小渔村的江湖侠客学到的,为此,他还花掉了不少自己平日里积攒下来的银子,来给这些侠客们买些酒肉。
宋巧儿毫不客气,提剑便向风轻语刺来,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不断从四面八方攻来。
这是峨眉派的九宫夺命剑,进攻时极为强势,可以短时间内,压制住对手,快速消耗对手的精力和体力,并最终找到破绽,达到一击致命的效果。
宋巧儿可以说打小师出名门,宋远山曾对峨眉派有恩,峨眉派掌门师太为了报答宋远山的恩情,便答应收下了宋巧儿作为她的关门弟子。
反观风轻语这边,情况就十分的不妙了,他是一个完全防御的姿态。其实,这也是他早就谋定好的打法,他自知自己剑法不怎么样,不能与强手争锋,那么积极防御便是最有效的,只要等到对手露出破绽,那便可做到后发制人。
宋巧儿与风轻语已经相互拆了二十多招。这其中,风轻语也中了宋巧儿几记拳脚,虽然嘴角挂着些血丝,但却不影响他继续再战。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而风轻语恰恰就是这不要命的,为了爹爹的尊严,他要拼尽全力。
宋巧儿也看出来了风轻语的想法,他分明是要与自己拼命来了,如果不彻底让他失去战斗能力,今天这场比试便会至死方休,为了尽快解决战斗,宋巧儿也不再留情,干脆一个箭步,腾空跃起,使出了一招天女散花,这是武当派绝学,可以在瞬间封住对手一百零八处大穴,从四面八方向对手攻来。
在场的众人看到这一招,无不拍手称赞。
果然,风轻语没能扛过这一招,手中的剑被打落飞出数丈,深深扎进一根承重柱上面,自己那身本来就十分破旧的衣服,此时已经被撕成了无数个碎片……更为可恨的是此时宋巧儿的剑尖已经顶到了他的脖颈处,如果他再上前还手,那就是耍赖皮,自寻死路了。
“哈哈哈,好剑法好剑法,宋镖头生了个好女儿啊,果然是虎父无犬女,恭喜恭喜啊。”只见厅堂中一个中年男人高呼道,对宋远林表示恭贺。
当然,除了称赞宋远林和宋巧儿的,也有不少嘲讽风轻语的,“女儿是个好女儿,就是这女婿嘛,唉,不要也罢。”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随声附和道。
而失败的风轻语,心中着实泛起无数波澜,面对宋家的毁约,面对这么些日子里被人瞧不起,还有今天这场比武竟败给了一个女人,还有这些人的嘲讽,他真是恨自己不争。无奈,他只得灰头灰脸退出大堂。
……
微风细雨,风和日丽,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风轻语从京城返回了家乡,心中五味杂陈。
想当初,他是抱着极大的信念去的,他把爹临死前提到的这位宋世伯当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打算让他帮助自己找到杀害爹的凶手,可事实上却是老天爷给他开了一个完美的玩笑。
当他再次回到小渔村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正好赶上父亲的末七,他来到了父亲的坟前,向父亲诉说着这些日子里的不幸。
打铁铺还是那个打铁铺,只是物是人非,屋子里挂满了许多蛛丝网,风轻语也没有心思收拾,现在的他没有任何目标,不知道干些什么好。
好在邻居的阿姐,对他颇有照顾,带给他一些家的温暖。阿姐的爹前些日子被当兵的抓了去,充作军奴,家里缺少了个顶梁柱,又有个年事已高的奶奶,还有个小弟弟,日子过得也是十分的辛苦。
……
随着边关战事的吃紧,朝廷的征兵令愈发的紧张,每天都会有大批官军巡逻,不论老幼,只要让他们觉的有战斗能力的,不问缘由,他们都会强行抓去,紧急送往前线。
此举,使无数家庭支离破碎,哀嚎遍野,无数人整日生活在惶恐中,男人不敢出门,老汉不敢出海,就生怕哪天突然被抓了去,要知道,一旦被抓到前线,那可是九死一生啊。
但即便如此,官兵们也不放过,他们直接来到家里,踹开房门,把人抓走。
为了应对这无休止的征兵令,百姓们也自发组织起了对策。
小渔村以及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会自发组织起来,跑到村东头的温屠户家,请他把自己的胳膊砸成骨折,这样就会丧失了战斗能力,也就能逃脱被征兵的征去了。
而风轻语,这一天刚巧路过村东头的温屠户家,当他看到了一个又一个青壮年都拖着一支断臂从院子里出来后,感到十分奇怪,到院子里一看,才发现究竟。温屠户果然是杀牛的出身,即使面对人,也毫不手软,只要一锤,好好的胳膊就给砸断了。
风轻语看到这些,心中五味杂陈,但他又好似突然有了想法。
二话没说,他就跑到了城东军营处。
军营大门口,便摆放着一台桌案,桌案旁边端坐着一名军士,随着被士兵们押过来的一队一队的农夫,他手中的笔记录个不停。
日落三杆,那拿笔军士正要起身回营,风轻语大踏步走上前去。
“请等一等。”风轻语喊道。
军士回过头来,一看竟是个毛头小子,问道:“臭小子,有什么事?这可是军营,不是你来玩的地方。”
“我要参军。”风轻语郑重说道。
“呵呵,奇了怪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还是第一个来报名参军的,别人躲还都躲不及呢。”军士甚是不解。
是的,自从征兵令实行以来,还的确没有一个报名参军的,即便是下乡去抓,也很不容易能够抓到。
“嗯,我就是要参军。”风轻语再次重申道。
“嗯,好,就怕找不到当兵的,来,来,你叫什么名字。”军士问道。
“风轻语。”
“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
“十六?开玩笑呢啊,大明律法规定年满十八岁才能参军,你不知道吗?”军士说道。
“有劳将军了。”说罢,风轻语私自给那军官塞了二两银子。
收下银子后,军官喜上眉头,在竹简上刻下了“风轻语,年龄十八”几个字,嘴里还不停嘟囔着那句话,“别人砸断胳膊都不想来,你倒好,拿着银子送都要来报名,真是奇怪。”
就这样,风轻语成功进入了军营,从此踏上了军旅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