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臂抓住薛涛,飞起来,送到棺盖上。惊愕中,又提起鱼玄机带走。
这时,明锣声响,尸王起驾,棺椁晃动,飘浮起来,升入空中。
棺材拦路的半日,鬼族大军已经集结完毕。骷髅旗高高飘起。战场鬼卒有不少来自地下城,临时调过来抵抗唐门联军。
轩辕勃命令板楯蛮酋长巫老七,率领蛮族打前阵。原乾坤盟四十个鼓手,一齐擂鼓助威。
酋长巫老七光着膀子督战。两个儿子挥动开山板斧,在前面开路。板楯蛮光着膀子血战鬼族。这些穷苦人发狠不要命,打仗不怕死。他们左手举板楯,右手持弯刀,组成三人小队,向鬼卒发起冲锋。血拼!
鬼族战斗力构成很复杂。有完整魂识的生命与魂识不全的亡体。既有阳界人类,也有阴界鬼畜。既有亡灵法师,也有召唤生物。
鬼冢五郎亲临战阵,督促浪人武士,击杀板楯蛮开山大力士。
很快酋长的儿子,开山大力士便战死!武士割下头颅,退回本阵请功。
老酋长大怒,掷出“飞天斧”,袭击夕阳武士。可惜,准头差距太远,落下时歪打正着,击中敌将脑门。
鬼冢五郎看到斧头袭来,以为鸟类,呆滞时被飞斧击中,倒地毙命。这次死亡,纯属意外,并不代表五郎无能。
亡灵法师走过来,给鬼冢五郎招魂。须臾,鬼冢五郎复活。他虽然复活,战斗力却减半。
武士们仰头,望见一座十丈高的黑色小山,像人而又不是人。那是丰都最可怕的冥古法师。他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冥古宙。
暗黑法师冥古宙站在石棺顶端,手举法杖,白发飘逸。魂环加身,开始施法。武士们听到黑暗之咒,如蚊虫般,在耳边聒噪。法杖顶端的蓝宝石,在暗夜闪烁血红光彩。乌云聚集覆盖大地,月光完全消失。灯笼内的火焰逐渐萎缩,灯光越来越弱,很快熄灭。
天地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惟有风声肆虐。大部分武者依靠视觉。没有月光,好比丧失眼睛。鬼族钻出地面,开始单面屠杀。一片惊惶失措的惨叫,宛如厉鬼缠身的噩梦。
冥古宙有三个弟子,分别是侏罗纪,寒武纪和白垩纪,号称三大远古杀手。他们属于岩族,也叫石像族,无性别之分,都来自冥古大陆。冥尊去冥古大陆修练时,激活冥古宙,使其为自己效力,后来派他们镇守鬼城,确保丰都属于冥界的飞地。这些冥古界的非人非妖族,不知疲倦,战斗力异常惊人,其弱点是嗜睡,若没有人激活,睡百万年也算正常。冥古法师与远古杀手什么都能吃,吞下动植物后,吸纳灵气,孕育自身古灵,生长成岩石状类生命体,并使残骸在腹内变成化石。
冥古宙的三个弟子,爬出地下岩石层,站在法师面前。
冥古宙晃动肩膀,口中发出沙哑的攻击指令。大块岩石从肩臂坠落。侏罗纪,寒武纪和白垩纪,手臂变成石刀石斧,向唐门武者大踏步而去。
眨眼功夫,就有数百唐门武者,在黑暗中丧失生命。有的被杀死,有的被踩死,或者被远古杀手吞噬。
轩辕勃急催道:“掌灯!速掌灯!”
门主身边的八个落地红色灯笼立即亮起。护灯使者守在大灯笼旁。
数百个照魂灯点燃,等间距飘浮在半空。唐门武士信心大增,卖命斩杀鬼卒。这时,三大远古杀手吃饱后,也睡着了。
云层间传来鸟类的恐怖怪叫,令将士们头皮发麻。几只火红的长颈怪鸟,在空中盘旋,向武者大军喷吐绿色毒液,还有的锯齿乌鸦竟然趁乱攻击队伍。每次猛啄,都勾走一块皮肉。
有板楯蛮被啄,高声尖叫:“是南方火鸦!”
武者用长矛木棍攻击怪鸟,骚乱渐渐停止。继续前进,前锋看到一个鸟头怪物,站在树干上,拦住去路。
唐台问道:“这到底是人,还是妖?”
鸟头人发出桀桀怪笑,“老子不是鸟,也不是人,是丛林鸟人!”鸟头上师精通鸟语,且能驭风飞行,世人不知其名,只知道是南方火鸦部落的丛林法师。
鸟头上师驱役黑色的墓地乌鸦发起暴力攻击。魂鸦嘎嘎怪叫,疯魔般扑向照魂灯。转眼间,灯罩破碎,形成硕大火球,烧死正在攻击的附近墓鸦。
剩余灯笼不足以支撑战场格局。亮光不足,武士们信心衰弱。不死族越战越勇。
板楯蛮酋长巫老七满身是血地跑来,声嘶力竭地吼道:“门主!鬼族数量越来越多,杀不胜杀,快要崩溃了!”
门主问道:“你们伤亡多少?”
巫老七哭丧着脸道:“伤亡过半,两个儿子已经战死。非巫老七不卖命,鬼卒比羌狼还要可怕!”
轩辕勃派唐乂带领六千武者顶上,好让板楯蛮后退修整。
一阵诡异的黑旋风吹来,身边又有几盏大灯笼熄灭。巫老七站立不稳被吹倒。唐台等四个亲卫则被黑旋风吹到空中,离地足有六丈,被风力托举,上下不得。魂鸦对着唐台等凶猛攻击。
猎人张弛本在休眠中,被叫醒参战。他勉力而为,不停地放箭,百发百中,眨眼数十只墓地乌鸦惨叫坠落。张弛魂力殆尽,吐血晕倒。黑旋风很快停止,卷入空中的武者,随着风力衰微跌落。他们惨遭墓地乌鸦攻击,血肉模糊,缺唇少眼,脸面完全毁容,甚至流出肠子。唯有唐台凭借生命盔甲,得以保住性命,落地时不幸摔坏了左腿。
牛刀客也遇到鬼卒疯狂反攻。白帝城角斗士损伤惨重。城主派来使者牛侠客,请求撤退。“不能再打了!”
“咱们夺人城池,必然遇到玩命反击!”
李林甫带领李隆基等贵族长老,走进帅帐。“我们撤退罢。消耗下去,唐门不死在鬼卒手下,也死在乾坤盟手中。”
轩辕勃望着躺在毡布上呻吟的唐台一筹莫展。李林甫当初就是反战派。倘或后退,有利于李林甫和李隆基。自己辛苦积累的威望就会崩溃。老狐狸做点手脚,完全可以把自己轰下台。弄不好还会沦为战犯,交给鬼王处置。
轩辕勃魔胎发作,高烧不退,只有唐墨和几个亲随知晓。他不想让属下知晓,更不能让敌人获悉。
唐墨看他昼夜煎虑,身体快要撑不住,劝道:“上溯五百年,没有哪位大帅能吞并鄷都。鬼族占着魔云地利,且可无限复活。也许李林甫的提议颇为合适。”
轩辕勃搂着唐墨,苦笑道:“倘或战败,有熊氏必要承担罪责。门主位置不保,后果难料,咱们哪有退路?”
“咱唐门就这个缺点。门主是一面精神旗帜,准胜不准败。一旦惨败,威望就会崩溃。历史上的唐门门主,惨败后,不是主动请辞,就是被搞下台,罕有保留权位者。”
鄷都城外,愁云如山,使人压抑。师老城下,补给不足。这样下去,风险越来越大。鄷都之役,利在速战速决!
龙江对岸,有青袍文士跨过铁索桥,纵声高歌,声裂魔云: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朦胧派诗人中气充沛,发音雄浑,隔着老远,听得清清白白。帅帐中将卒闻此雄音,无不一呆。声音越来越近,向着战场而来,未知是友是敌。
轩辕勃奔出帐外,只见武士们手持弓箭对着一个漂浮半空的持伞女子。“何方妖人?下来受死!”
夜风呼号。风系法师举着绯红烟罗伞,飘滞半空,却不被狂风吹走。借着灯光,看她衣着艳丽,不施粉黛,竟是个绝色美人。
持伞丽人笑道:“朦胧派孤竹仐求见门主。”
轩辕勃上前道:“你复姓孤竹,是朦胧派弟子?那你可识得孤竹笑?”
“他是本姑娘的表弟。”孤竹仐捻中指,收伞入背,轻飘飘滑落地面。
这时,孤竹笑大步走来。两人见面,激动欢喜。“都是自家人,无需紧张。”武士们也都放下弓箭。
风系法师孤竹仐是应孤竹笑的邀约,来为唐门助战。她擅长风洞奇术,可以拨云见月。
李林甫小声对临淄王道:“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能起多大作用?”
李隆基也道:“鄷都之战,还得靠唐门自己。”
李林甫摇头叹息道:“只怕又是为了酬劳而来。大多奇人并无真材绝学。”
青衣文士眨眼便跨过龙江,到达鬼城战地,引起骚动。“本座要见贵派门主。”
孤竹仐笑道:“‘月映千江’张若虚到勒。这人擅长聚月疗伤之功,门主务必亲见,不可怠慢。”
轩辕勃率领文武班列,走出帅帐,迎接朦胧派大剑师。
张若虚年约四十挂零,头戴高冠,文士打扮,天庭饱满,眸子清澈,怀抱一轮明月,全身自带宝光,举止脱俗,堪为千古风流人物。他以一首《春江花月夜》,闻名后世,却不被朝廷重用,最终投靠朦胧派,数年之间即成月疗大师,且兼通剑术,从师傅柳随风手里继承月光宝盒,成为掌门。坊间也有议论,说张若虚成为掌门,并非剑术神通,亦非法力高深,靠的是迎娶柳无影。
孤竹仐等见过张若虚夫妇,又将贤伉俪引见给门主。
轩辕勃笑道:“当年学生时代,拜读过《春江花月夜》,仰慕大神已久。今日有缘,得见先生,死而无憾。”
张若虚拱手笑道:“门主过奖。某家愧不敢当。”
这人正是朦胧派大剑师张若虚。他还带来三个风情女弟子,号称三花剑客,分别是:花弄影,花娇影,花絮影。后人有词为证: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幕卷花影;柳径无人,堕絮飞无影。
朦胧派原自风月门,由雾月斋主创立,主要收有天赋的女弟子,如今门内阴盛阳衰。别派修练星辰合魂,惟独朦胧派膜拜月亮,获取月色光环。朦胧派的死对头是拜月教。镇邦之宝是月光宝盒,可以聚集月光治疗,可助跨越时空。门内诗人较多,大抵以诗入剑,以剑证道。当前的掌门便是诗人剑客张若虚。
轩辕勃便将张若虚等,引入帐内,看座看茶。三个女弟子都缄默无言,浑如哑巴一般。
张若虚简单介绍,跟狼王狄髡决战的经历。可惜还是未能救下李香冶。只能眼睁睁看着,朦胧派女弟子沦为狼妃。
门主就问:“眼下战事焦灼,久战未克,张大师可有良策?”
张若虚笑道:“门主休要着急。某家来此,正为助唐门一臂之力!”便将自己“月光补力”的方案告知。
孤竹仐在旁极赞:“张大师的聚月法术,当真赛过千军万马。”
张若虚谦逊道:“乌云笼盖,月光法术不得施展。还需要孤竹姑娘的风系法术相助,拨云见月。”
孤竹仐拍着他肩膀,笑道:“小女子自当鼎力相助。”
轩辕勃高喜大兴,笑道:“如此甚好。两位大师相助,唐门上下感激不尽。前方战事吃紧,还请张大师与孤竹侠女,抓匆施法,支援唐门。”
轩辕勃陪着张若虚与孤竹仐来到帐外空地。由于风力较大,火把不能使用。武士正在点燃破碎熄灭的灯笼。
张若虚不无忧虑,提示道:“施法之时,法师面临危险,须要特别保护。”
轩辕勃派孤竹六君子保护张若虚和孤竹仐。
鬼城的魔云很奇怪,受空间格式约束,暴风肆虐,也难以消散。长年累月密集在阴都附近,徘徊吞吐,昼聚夜散。无战事可见明月,夜晚即为白昼。一旦遇到战事,魔云聚集,月光也被遮蔽。进攻者处于不利地位。
孤竹仐负责用“风之咒语”驱散魔云,形成圆形空洞,方便月光投射。孤竹仐这样的娇滴滴美女,当真能拨云见月?李隆基对眼前的美女,一半兴奋,一半怀疑。
孤竹仐捻指作响,催动法力。背后红伞自动张开。丝丝缕缕魂线从后背飞出,缠于伞骨。魂线一闪即失。凡人肉眼压根看不见魂线的存在。李隆基激发魂磁场,以灵觉方能得悉奥妙。
红伞疾速旋转上升,带动孤竹仐悬浮空中。越升越高,已过树梢。风系法师张开双臂,操纵“风洞玄术”,拨转浓密的妖云。并非彻底驱散,只是留出一个空白圆洞。
由于屋外野风颇盛,无须采取“生风之术”。只需调转风力方向即可。操作面广大,魂力消耗快。法师面临极大考验。
螺旋风起,乌云陡然拨开。明月来相照。随着风洞越来越大,地表光面也越来越大。
那厢张若虚没有喝一杯水,便登顶观兵台施法。
张若虚打开背囊,取出月光宝盒,擎在左手,右手捏剑诀,高声念诵“月光聚咒”。他双脚凌空,脚尖离台缘仅数寸,身体前倾,作飞天之状。法袍内充盈着明月光辉,像天神一般。方圆百里的月光都被转移,聚集到战场,提升视界透明度。且以月光给大家补充魂力,治疗创伤。倘或有人具备宏大视野,会发现外部幽暗,鄷都一带则亮如白昼。
凡月光所及,唐门伤者莫不减低痛苦,伤口迅速愈合,降低流血量。未受伤武者魂力也获快速恢复。战场形势发生巨大变化。在月光的滋补下,唐门武者信心大增,越战越勇。轻微伤口甚至不必包扎,便可快速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