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中惊起一阵飞鸟,唐七警惕道:“有动静!”
不多时,李隆基跃马窜出林子,向唐七等打招呼。李隆范带着随从也赶来勒。后面跟着不少家奴,有的还是南洋昆仑奴。
唐七问李隆基,“你是王爷,为甚麽也要跟来冒险?”
李隆基笑道:“我只想锻炼自己。希望七爷与花嫦上师不要撵我走。”
唐七皱眉道:“你带这些随从来,只怕是累赘。危险之时,七爷救不了你。”
李隆范接过话头,笑道:“我们出征十六号白狼洞,跟七爷未必在一起。”
“倘若分开,你们就更危险了!”花嫦谢子不忘提醒白狼洞之恐怖。
李隆基指着昆仑摩勒与安金藏等,“这些奴才功夫不弱,都要求赏赐。小王只怕白狼不够杀,倒不怕危险。”
两支队伍合并赶路。李隆基和李隆范,各乘宝马,走在前头。有时累了,便坐在竹轿椅,令两个铁塔大汉抬着,野外出猎胜似闲庭信步。后面跟着四十多个家奴。有的手中牵着缰绳。随行有二十多匹健马和骆驼,有的供骑乘,有的背负大包鼓。
轩辕勃笑问:“你们这是搬家麽?”
安金藏应道:“是王爷用的帐篷和换洗衣服。”
王大虎指着骡马背上的包裹,道:“小人是王厨师弟子,带些碗碟和火炉灶具,王爷要是想炖点山味,咱们得提前准备。”
王小虎背负大竹篓子,内中盛放酱油米醋,并黄酒等佐料。
薛涛说:“可怜这些下人,长途跋涉,背负许多物累,也够辛苦的。”
王小虎擦一把汗,“咱们一点都不辛苦。能够为王爷效劳,是小的们无上荣幸。”
休息时,大家纷纷盘膝打坐。也有的直接躺地。唐七经验丰富,警示道:“防止被毒蚁攻击。”
奴才们可没闲着,眨眼间搭建一个豪华大帐篷。里面茶几软凳,杯具,火炉,纸墨等一应俱全。
帐篷四面,各站着四个彪形护卫。
薛涛艳羡道:“好大的排场!不愧是临淄王李隆基。”这时,安金藏走出帐篷,说,“临淄王有请轩辕勃,大难雄夫,牛仙客,还有薛涛和鱼玄机。几位请随我来。”
轩辕勃等跟着安金藏,走进王爷的帐篷。临淄王斜躺在内里的软榻上。顶开天窗,无需掌灯。
十二种名菜已经摆好。佳肴满桌,酒香扑鼻。
轩辕勃陪李隆基喝酒说话。薛涛和鱼玄机争着给李隆范敬酒。
次晨,唐七率领的灭狼主队,与李隆基率领的王族队伍分道。
唐七向九号白狼洞进发。李隆基则向十六号白狼洞进发。九号与十六号白狼洞,连通地下城,是武陵一带有名的大狼洞。自古以来,出过不少狼族骁将,也死过不少龙族猎命师。
猎魔队伍风餐露宿,马不停蹄。两日后,看到前方树林茂密,紫红色妖雾笼罩,地面渐多奇形怪状的植物。有的植物还缠绕着一团黑气,有的植物枝丫间爬满青红蠕动的蛇。
唐七郑重提醒道:“已到达妖族地界。诸生务必紧随猎魔队伍,勿为玩耍,擅自脱队。”
妖族和人类的地界标志,往往通过土壤性状,植物类型,妖雾笼罩,等情状判断出来。人类与妖族的地界,呈现犬牙交错,相互攻占的复杂局面。
学子们来到妖族地盘后,既兴奋又紧张。轩辕勃听到怪叫,猛抬头,见到几头黑翼猛禽,盘旋于高空,尾随队伍。
鱼玄机用手触摸鲜艳的蛇藤植物。
花嫦谢子喝道:“住手。授课时,没跟你们讲解过麽?这种植物有危险!”
七八个学生都围将过来。花嫦谢子问道:“你们当中,谁能说出这种植物的名目,就赏赐给糖豆吃。”她手里抓着一个灰白布袋,里面装着大半袋子各色“笑哈哈”元能糖豆。
当日,学院学习时,看的是干枯标本,没有看全株。再者学过的重点植物总有几千种,谁还能记得?不过图应付考核而已。
惟有唐墨说出正确的名称:“这便是蛇王花,旁边那是三裂叶豚草。”
花嫦谢子满意地望着爱徒,赞道:“不愧是唐门世家。”
提到豚草,诸学子立即想起其中利害。豚草开花后,散发有毒花粉。接触肌肤,可引起过敏性变态反应,也即“枯草热症”。病轻引起咳嗽哮喘;严重者,可致肺肿死亡。
花嫦谢子反复叮嘱道:“开花的三裂叶豚草,千万别碰!”
除花粉有毒外,妖雾也有毒。学子们出现诸多不良症状。有的喷嚏流涕,有的胸闷憋气,有的头痛疲劳。有解毒丹者纷纷服用抗毒丸,没有解毒丹的寒门学子只能苦忍。受毒雾影响,队伍行速大大降低。
淡紫色的薄薄雾气,宛如轻纱,笼罩着大地。景色如梦如幻。余本箬等三个未入段的学子,只觉得眼耳鼻奇痒难熬,不约而同频频打喷嚏,且流鼻涕。
花嫦谢子见状,安慰道:“你们几个段位低,又是初来乍到,还不能适应妖雾中的毒素。只要忍受数日,症状便可缓解。”
轩辕勃和慕容美走在队伍的后面。忽听铃铛声响,只见一个蓝袍道长,手摇魂铃,口唱怪辞,从树后的岔路走出来。身后影影绰绰,跟着举止特异的队列。
轩辕勃原地站立,待老道走近,才观察清楚。十多具面贴黄符的僵尸,弹跳前进,徐徐从眼前经过。竟是苗疆赶尸人。另有两个少年道长,约莫十五六岁,一个提着碧绿大灯笼,一个牵着背负杂物的骡子。
轩辕勃展开“风”字诀,赶上队伍,将情形报告给唐七和花嫦。唐七命令队伍原地修整。片刻后,赶尸道长领着十多头“亡命僵”来到近前。
唐七跟赶尸老道寒暄了两句。问他:“这是要往哪里?”
赶尸道爷名叫李道玄,原是唐朝宗室将领。褐色面孔,高高的鼻子,双目炯炯。看起来不老,似乎只有五十来岁。脖颈挂着赶尸令和护身符。腰间插着骷髅鞭子。
李道玄,北周八柱国之一李虎曾孙,河南王李贽之子,唐高祖李渊的堂侄。武德四年,随堂兄李世民攻打窦建德,七月升任洛州总管。武德五年七月,任河北道行军大总管,负责讨伐刘黑闼。十月十七日,因与副将史万宝不和,战败被杀。李道玄死时,年仅十九岁。
赶尸道人吴半壁经过定州战场,发现无头不倒尸有怨气,不肯就死,便让女儿用针线缝合颈皮。赶尸回京,盼望得到赏赐。但是行经仙王岭时,李道玄却遇飞鸟入怀,元神复活。他再次为人后,放弃功名,娶赶尸匠的女儿吴小翠为妻。
唐朝建立后,李道玄受封淮阳王,拜右千牛卫大将军。但是他放弃朝廷高官厚禄,继承吴家赶尸绝学,成为史上赫赫有名的赶尸大将军。他有三个弟子,一个叫李玄机,一个叫鱼玄机,一个叫林玄机。
少年钟馗体形高大,形容丑陋,狰狞可怖,天生一副非人面像。他是道爷的关门弟子。爹爹钟琴是人族与山神的后代,母亲则是蛇族巫妖。钟馗是神人族与蛇妖族通婚,诞生的三族混血种,体内流着人族神族及妖族的血液。
其武魂是极其罕见的九头蛇。钟馗以蛇人猎手身份,步入修行界,吸纳九头蛇妖丹后,激发体内蛇魂苏醒。多年后,由妖道入仙,属于地仙级别,成为天元大陆九大系统杀手之一。
他们在鄷都鬼城接下任务后,要送死僵至暗黑城炼尸坊。由于路途遥远,山路崎岖不便,便选择走武陵洞地下走廊。
“如此说来,咱们两支队伍算是同道。我们讨伐白狼洞,也是经过地下走廊。”
赶尸队伍便跟着猎魔队伍,一块儿启程赶路。花嫦谢子不无忧虑,找唐七商议。
轩辕勃和大难雄夫,就在旁边吃烤青蛙,听到他们的议论后,也不免忧虑。他们从来没有过赶尸行动,也从未与尸体结伴同行。
花嫦谢子说道:“咱们的队伍,以学生群体为主,他们段力不高,格战经验不足。倘或闹出尸诈,伤害人命,奈何?”
唐七拿着烤雁立起,走至诸尸旁细细检视,评道:“通共有十二头男女亡体。一个孕妇,两具幼娃,三个少年,四个骨瘦如柴的饿殍,格战力都不足。最有战力的,当属队首头僵和殿后尾僵。余者渺不足论。凶险不可说没有,也不必过于忧惧。咱们都是九段长老,见过大风大浪,死人堆里爬出来,活人都不怕,何况死人?”
花嫦谢子笑道:“我对赶尸行当,一窍不通。你们看着办。”
鱼玄机安慰道:“花嫦上师,您就放心罢。李师叔的赶尸功夫,在湘西无人不知,可谓天下一流。平生上百次赶尸,从未失手过。”
花嫦谢子笑道:“那就好。但愿不出现问题。”
轩辕勃跟鱼玄机攀谈,问她一些黄泉门和赶尸的知识。
鱼玄机也不隐瞒,乐于在诸子们面前显摆,说道:“我的叔叔鱼保丰,跟师叔李道玄,都属于凤凰城‘黄泉’赶尸门。但我从未经历过危险的赶尸路途。这也是头一遭看到李师叔赶尸。”
鱼保丰娶妻后,金盆洗手,退出赶尸行当。鱼玄机听叔叔谈论过赶尸术,却从未像堂兄那样,经历过极度危险的赶尸行当。
“我仅有护身符。赶尸令只有赶尸道人才能持有。”
花嫦谢子要过护身符仔细端详。轩辕勃等也都围过去看。只见护身符为惨白色,用骨骼制作而成。上面刻着三苗符文。
李道长有些不悦,批评道:“赶尸途中,需要严守祖辈传下的规矩,方能避开凶险。护身符始终不能离体。”
鱼玄机吐着舌头,撒娇道:“人家知道护身符不能离体。有师叔在,担心甚麽呢?”
李道玄嘱咐弟子道:“这单买卖价钱不小。咱们万不能出差错。做完这一单,为师立马金盆洗手,不再做死人的生意。当年同门学艺,六个师兄弟,三个死在赶尸路上,一个自杀,一个发疯,只有我这个尸爷,还好好活着。”
“徒儿,都交给你勒。做完这一单,以后咱们凤凰城赶尸门,就靠你们撑大梁。为师从此归隐,不问赶尸勒。”
钟馗愣道:“以后我们都要独自赶尸麽?”
“为师当年,死而复活,从十九岁学习赶尸,二十一岁就独自赶尸。”
“可我们技艺还不够纯熟。岂能跟千牛卫大将军相比?”
晚间休息,李道长在路边找到一块平地,责令徒弟仔细检查尸息地,不得出现一个石子,以防诸僵不悦,出现“尸吼”“尸怒”。
当晚跟僵尸同宿。轩辕勃闻到一股怪臭味。睁眼发现僵尸脚趾,竟然无端塞入自己口中。而睡梦中的大难雄夫也惨遭僵尸压身。他喘着粗气,却不能醒来。
轩辕勃想将僵尸拖下来,发现魂力衰退不足。便叫醒牛仙客,两人合力才将僵尸抬起挪走。大难雄夫一下子坐起来,呆呆望着眼前的坟场与僵尸。
次日起程。李道玄依照黄泉门规,每次出发前,都要对亡体点名:李德全,王仁发,朱英才,赵俊琦,马琳,潘秀珍。
道长点名后,亡尸自动跳跃,上前一步。道长从头僵走到尾僵,各个检查,看有无变色异状,对服从管制的尸标很满意,摇铃喝道:“千牛卫大将军在此,诸尸听令,左转,抬臂。”
众僵于是左转。后僵双臂前伸,搭在前尸的肩膀。
轩辕勃惊讶道:“竟然是智僵啊!还能听懂人语口令。要是夜里发起‘僵尸暴动’,咱们岂不成为怪物的美餐?”
道长又摇着魂铃,唱辞道:“行人远避,鬼神开路!起步,跳!”
于是头僵在前面领路。僵尸都是硬躯,膝盖不能弯曲,只能凭借“尸魂力”弹跳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