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忠小步跑过来,见过慕容兄妹后,用狼语对慕容狮训斥一顿。他在学院里担任后勤等事务。早知慕容狮会来,却不知来得这样快。
慕容狮遂改换脸色,笑道:“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临淄王李隆基。咱们不打不相识,小王愿意跟你交个朋友。”
李隆基没有理睬,冷冷道:“你打伤了唐国人,不能就这么了结。”
“是他们拦路在先,耍横在后,你说要怎要了结?”
“赔礼道歉,还要赔钱。”
慕容忠和气道:“好说好说。眼下先让慕容小王爷与公主,进得学院安歇。赔钱的事儿,咱们过两日再谈。”
卫安寺首座吴长风得到禀报,带着六个守备僧走过来,简单了解情况后,化解双方的干戈。慕容狮自扇耳光,郑重道歉,李隆基这才罢手。慕容兄妹得以顺利进入学院。
慕容兄妹来武陵学院也是学艺。他们都是直接进入高段位学习,跟他们这些菜鸟,很少在一起听法练拳。轩辕勃仍然能在学院里看到慕容美。小径相遇时,慕容美却没有认出轩辕勃。他已不再是两年前单薄瘦小脏兮兮的乞丐模样。
因为妈妈是雪族人,慕容美体内流着雪族人的血液,天生蓝色的魔瞳,吸引了学院师生的目光。大家都忍不住关注她,讨论关于她的一切。就像女生们私下喜欢谈论临淄王李隆基那样。
相比两年前,慕容美出落得更有风致勒。她就像夏日的荷花尽情地开放。尘世间为何会有这麽美的姑娘呢?
不久,轩辕勃在道隐大师司马承祯的符箓课上,再次遇见慕容美。
慕容美来上课时,还带着四个伴读随从。拓跋歌拓跋舞姐妹俩,还有慕容真慕容妙。“歌舞真妙”四大护卫都是俊俏小美人儿。伊们刚刚来到符箓房,就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慕容美找了一个蒲团,在轩辕勃前面坐下。四大美女护卫也都在她身旁坐定。轩辕勃闭目打坐,却听到前面女孩子小声议论司马上师。
“司马承祯跟孟浩然哪个更牛逼?”
“孟浩然擅长修练浩然之气,而司马承祯擅长魂息导引。两者不是一个路子。”
“姐姐知道的还挺多。”
“来之前,就将学院里的上师,都摸底勒。要是没点儿真才实学,本小姐也懒得搭理。”
司马承祯,字子微,法号道隐,自号白云子,人称白云先生。道教上清派第两百二十二代宗师。少时笃学好道,无心做官。拜黄眉道人潘师正,得受秘法,隐居天道山玉霄峰。后来应陈子昂邀请,出山收徒授法,执教于武陵学院。
正说着,司马大师拿着拂尘,缓步走进符箓房。他是一个中年人,面色红润,长眉直鼻,星眸薄唇。上师脱去鞋子,走上檀台,目光环视,淡然道:“本座是你们的符箓法课上师司马承祯。众弟子肃静,法课开始。”言毕,正襟危坐。
上师伸出右掌,勾指作拈花状,嗤嗤连响,弹出两枚紫色火焰,点燃两边的檀台香火。白烟袅袅。室内浮荡着天檀的香气。
上师点名后,发现少了四个学生。“马爵,为甚麽没来?”
大难雄起立言道:“报告上师,马爵没有地方居住,之前一直睡在坟场的棺材里,如今正发狠心,在湖畔挥汗如雨地造宅修屋。他还说要金屋藏娇。”
“金屋藏鬼还差不多。”司马承祯沉下脸色,没有再问其余三个缺位学子。“实不相瞒,贫道统共只带你们八次符箓课,算上吐纳导引与服饵两次,至多不过十次法课。上清经法,阴阳符箓,与魂息导引都是高深奥妙之法。以后想学,也没得机会。”
符箓法课正式开始勒。上师先教给学子吐纳导引之术。
“夫以道学修导魂息,贵在自然。道经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轩辕勃何等聪明,对“道法自然”“抱元守一”“混沌”“返朴归婴”若有所悟,心道:难怪跟着唐三爷修练,魂力难以突破。劈柴不照纹,累死劈柴人。唐怀礼只教给修练魂力,却不懂道法自然之理。
一个时辰的修练课结束。上师又教大家如何用朱砂和黄纸绘制阴阳符箓。
符箓道术包括很多种类:驱魔符箓;禁制符箓;雷电符箓;神行符箓等等。
司马承祯将道家秘咒,绘制符箓的方法,符箓所用魔粉原料及配比,逐一细细讲解。
“下次开课,每个学子,都要能熟背八种符箓咒语。束课!”
司马大师肃然立起,拿起拂尘,淡然离开。
马爵剥除女尸身上的大红新衣,穿在身上,被诸生讥笑。这是女人的衣服,是从尸体上剥下来的罢。
马爵穿上大红衣服,感到别扭,经过“那个女孩子是不是笑话我?”迟疑着,不敢去赴课。
武延基走至马爵身边,仔细打量,笑道:“你这身红色礼服,倒挺新鲜,何处得来?莫不是旧货市场淘来的罢?我知道你小子手头紧,没钱买新衣服。”
马爵挠着头皮,尴尬笑道:“亲戚白送俺。嘿嘿。”
武延基一拍桌案,“撒谎!你在本地压根就没有亲戚。”
马爵灵机一转,解释道:“老家五奶奶白送的,俺从老家带过来,款式别致新潮,可惜花色胡哨。”他自以为谎言编织得很有水平。
武崇训走近两步道:“胡说!你五奶奶会将婚服相送?怕不是从墓穴女尸身上扒脱的罢?”
马爵面色惨白,辩解道:“没,没有!”
武延基看他紧张,笑道:“明明做贼心虚。还不肯承认。”
“天啦!这小子,竟然扒死人的衣服。缺德呀!”
薛涛皱眉道:“太恐怖了!”
李香冶捂着鼻子道:“闻到怪味,太恶心啦!”
“竟然穿死人的衣服来上课。”大家议论纷纷,对马爵戳戳点点。
“你小子欠死!”马爵血往上涌,猛扑过去,轮拳就砸。
武延基挨了一记老拳,怒道:“你他妈动真格的啊?有本事出来打!”
话音未落,马爵一记勾拳,打在混世魔王下巴。
四个陪读小厮从后座扑过来,一个保护主子,另外几个对马爵拳打脚踢,揍得他头破血流。
轩辕勃不忍寒门学子受欺,走过去将他们拉开。
马爵的衣服已被撕碎,就用破碎的衣片捂着伤口。
轩辕勃拉马爵至门外,嘱咐他回去休息,静息怒气方来学课。
马爵余怒未消,发狠道:“终有一日,老子要宰了他们。”捂着伤口,愤愤离去。
轩辕勃望着他背影,笑道:“马爵,我倒要谢谢你。兄弟穿着昆仑奴服,一直羞愧得抬不起头。今儿总算找到同伴。大家焦点转移,耻辱感有人分担勒。”
薛涛拍肩笑道:“轩辕君,其实我们并没有看不起你。爹爹罢官以来,我的家境就一直不好啊。”
鱼玄机也安慰道:“甚麽寒族贵族啊,眨眼都是坟土。照我说,人品好,才是贵族。”
轩辕勃用膳后,回到洼居,发现马爵扛着木头,往林子里去。于是跟着一道去查看。
轩辕勃住的是二号木屋。马爵维修的是四号土屋。这几间土屋已经倒掉一面墙壁,需要重新修理。轩辕勃与大难雄,忙着帮邻居修缮房屋。只需盖上茅草,能躲避风雨即可。
轩辕勃问道,“此间没有防护设施,连门窗都没有。倘或夜里来了地狼饿鬼,将之奈何?”
马爵笑道:“比释迦牟尼,和尼乾陀当日苦行的条件好多勒。”
他们先用泥土加厚墙壁,砍伐竹竿,覆以芦席,最终盖上茅草。大家苦干七日,马爵的新舍方落成。
房屋垒好后,马爵去龙山县城,购得床铺,几样家具,并日用品,用三部大骡车拉入学院。
马爵带茶茶氏来家玩耍,说道:“茶姑以后就做俺的婆姨,咱们就住这里,岂不甚好?”
茶茶氏只为好奇来看新舍,并未对他生发兴趣。见如此表白,便皱着眉头,讪讪地去勒。
马爵意兴索然,喝两杯酒,昏昏沉沉睡去。次日不曾赴课,去矿洞挖晶,弥补经济之缺。某日,因见课目栏写着花嫦谢子,知道芳香课不可错过。
这间爬满藤箩的芳香课房尚未开门。大家就在绿油油的木屋外面等候。学子三三两两地赶来,有的站在花架下,有的斜倚石桥栏。有的吟诗作对,有的盘膝打坐,有的拈花微笑,有的互推太极,有的入溪捉虾,有的骚首弄姿,有的故作惊人之语,也有的斜目打量花前美眉。
皇亲国戚如李仙惠,李重润,还有武延基,也都来到。武延基还是老样子,头戴公鸡冠,穿着最新设计的公鸡服。看到美女时,眼珠子一动不动,傻傻流着口水。头上有一块淤青,想必是练习滑翔时,不幸碰伤。
临淄王李隆基,与歧王李隆范竟然也来听课。他们贵族很少赴课学法。因与平民身份有别,贵族常常单独设小课房,甚至延请名师在府邸授课。能在花嫦上师的法课上,见到许多贵族,当真令女孩子欣喜意外。
李隆基一举一动,从容潇洒,富有王者气度。岂是一般俗人可以模仿?鱼玄机和薛涛望着李隆基痴痴发呆。李隆范望着鱼玄机的粉红小腿痴痴发呆。
薛涛用手戳了一下鱼玄机,低声道:“歧王有看你啦。”
鱼玄机垂下头去,看到歧王越来越近,脸蛋越来越红,呼吸也急促勒。
歧王走近,凑在耳边,温柔笑道:“他们都说你的前世是美人鱼。而我要说,你是鱼美人。”说着,将一朵鱼人花,插在才女发鬓。
鱼玄机一阵眩晕,身子向后歪倒。歧王托住她的细腰,柔声问道:“鱼玄机妹妹可是鲛人麽?”
鱼玄机睁开星眸,低声道:“我奶奶是鲛人。我才不要做鲛人。”说着,推开歧王,转身站到薛涛身后。
这时,一个长发女生夹着凤尾鸢,施施然走近。刹那,吸引男学子的灼灼目光,也吸引女学子的嫉妒目光。她披着黑油油的齐腰长发。头上挽着一圈小山花。纯天然,原生态。素面朝天,不施粉黛。
她有一双细长白皙的美腿,竟然赤裸着双脚。行走时,足底生出小莲花,将她的玉足包裹。虽然不穿鞋袜,脚底却干净清爽,让无耻的男学子忍不住想跪下来亲吻。
长发女生走至莫西族姑娘身旁,悄悄站立。两个莫西族女孩子说的话,谁也听不懂。惟有大唇盘每每令人惊奇。
谢欣然是十四岁的新娘,十五岁的妈妈。因而总带着孩子赴课。此刻怀中的娃娃哭闹起来。谢欣然转过身去,给孩子喂奶。
鱼玄机替谢欣然遮挡,逗弄着白胖婴儿。“多可爱的孩子。哎呀,我好想当妈妈。”这时她发现,歧王的目光已被长发女吸引,不由得失望之极。
李香冶捏着一朵蔷薇,叹息道:“人家今年已经十八岁勒。我生命中的羽林郎,究竟在何方?”
在大唐,女孩子适婚年龄是十四岁。到二十岁还没有出嫁,就要被亲眷催促,乃至蒙受周围人的异样眼光。好在武陵学院的修道氛围,让女孩子的婚姻压力有所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