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过去,红墙白瓦的香来水榭已经被一层厚厚的爬山虎所覆盖,绿油油的一片,而三层阁楼雕甍飞檐,挺立高耸,远远望去,香来水榭如同临国府角落之中的一只幽静的青鸟。
曾经的小门许久未曾开启,也已经生锈,布满灰尘,同样被不知名的藤曼所覆盖。
所以红鸾倒也没有走门,只是轻轻一跳,便越过了院墙。
苑内百花盛开,四季如春,倒是比往日大小姐在时愈发娇艳了些许。三层小阁楼依旧临水而立,也没有陈旧迹象,与三年前倒是没有太大区别。
红鸾笑嘻嘻的上了阁楼,看着小亭中袅袅青烟之后一道悠然饮茶的背影,顿时欢喜的跑了过去:“公子……”
宁潇转过身来,衣袂微微摇动,看着奔向他的红鸾,露出一抹久违的笑意:“回来了。”
红鸾一把扑在宁潇怀中,柔柔道:“公子……人家想死你了!”
“至于么?”
宁潇无情的拨开了她的小手,递给她一杯刚沏好的茶,笑道:“又过了三年,我爹他们一家五口怎么样了?”
红鸾笑嘻嘻道:“现在可不是一家五口喽……”
宁潇神色一怔,手臂微颤:“我爹……死了?”
“呸呸呸……”
红鸾连忙道:“公子,你说什么呢?怎么能这么咒老爷啊!”
“老爷好着呢!是三公子又多了三个孩子!现在是一家八口!”
红鸾扳着手指头给宁潇看。
“吓死我了!”
宁潇摇摇头坐了下来,忽地又惊讶的站起身:“你说什么?宁泽那小子又生了三个孩子!”
“对啊!还是三个儿子呢!”
“现在三公子已经有五个儿子了!老爷别提多高兴了!他还问我公子现在有几个儿子……人家……都没好意思开口……”
红鸾有些羞涩的开口。
“这小子还真能生!”
宁潇无语吐槽。
“公子……要不……要不……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公子…也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要一个孩子了……”
红鸾眼中闪着小星星,抬眼瞥了宁潇一眼,又连忙低头,两只小手在身前轻轻的戳了戳:“公子……觉得奴婢这个提议怎么样?”
宁潇望着红鸾羞赧无状的神色,认真沉思了片刻道:“可是大小姐已经走了,我明媒正娶的媳妇都没了……我跟谁生呢?”
红鸾闻言顿时嘟起了小嘴,眼巴巴的望着宁潇。
宁潇瞧着这委屈的小表情,笑道:“你想生?”
“嗯嗯!”
红鸾闻言,眼中顿时冒出了光,连连点头。
“可是生孩子很痛苦的……我舍不得我的红鸾这么痛苦,我会心疼的……”
红鸾顿时感动不已,连忙徜徉在宁潇的怀抱之中:“公子没事的,现在人家已经是二品巅峰了,这点痛苦不算什么的!”
“那我考虑考虑……”
宁潇道。
“嗯……”
红鸾乖巧答应,忽地想起刚才的事情,不由道:“对了!公子,临国府发生大事了!”
“哦?什么大事?”
“二小姐自杀了!”
“自杀?”
宁潇愣了一下:“成功没……”
红鸾沉思道:“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没……”
“具体发生什么事了?”
宁潇问道。
红鸾旋即把从两个丫头口中得知的消息告诉宁潇,说是昨日状元郎来提亲,国公老爷直接允了婚约,二小姐当即发了脾气,不仅打了管家华富还责问了老爷,老爷大怒,禁了二小姐的足,夜里二小姐便割了腕。
宁潇沉吟道:“这的确像是她做的事情。”
“那公子要去看看么?”
红鸾道。
宁潇摇摇头道:“不用了……二小姐与三小姐不同,她若真想自杀,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她若真的不想嫁,自己也能想出办法来。不必我们多管闲事。”
“哦……”
……
“回国公……二小姐已无大碍,只不过失血过多,未来必须好生修养,尤其不能动怒,乱了血气。”
“有劳了秦太医,华富送送太医……”
送走了太医,司徒敬城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好个二丫头!你可真是老夫的好女儿啊!”
“爹……你忘了刚才太医说的话,有什么话等二姐好了再说吧……”
司徒青衣连忙道。
“是啊……老爷……妾身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万一锦绣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妾身以后还怎么活啊……”
周姨娘一脸悲凄,苦不堪言。
“哼!”
见一屋子人都替司徒锦绣求情,司徒敬城冷哼一声,拂袖要走。
司徒青衣连忙道:“爹……二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婚约的事,就…算了吧。”
“算了?如何算?”
司徒敬城道:“老夫已经答应了苏温文了!若是这个时候算了,他必然要笑我出尔反尔,老夫的脸面事小,临国府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爹……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临国府的脸面比二姐的命还要重要么?”
司徒青衣埋怨道。
“你……”
司徒敬城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爷……要不婚事就推了吧,你和苏相多少年的交情,这点事情……这二丫头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到底也是我手下养大的,看她现在这般,我这个做主母的心里也不好受……”
徐夫人也附和道,说着还用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
“是啊……老爷若是开不了口,媳妇愿意主动去劝我爹……”
苏映雪这个时候也开口。
司徒擎海也道:“不就是个状元么!咱们临国府不稀罕……”
“你们……”
司徒敬城愤愤看了看一屋子都是要他退婚的人,不由哼道:“你们都懂个什么?”
“如今苏温文执宰朝堂,身为宰相门生的陈敬言前途不可限量,把锦绣嫁给他,无论对她还是临国府都有莫大好处!难道你们都忘了三年前我临国府每况愈下的情形么?国公府又如何?如今四大国公府已经被削了两座!”
“一群妇人之见!懂个什么!”
司徒敬城恨恨的扫视了在场所有人,顿时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不敢再开口。
“唉……家门不幸啊!”
司徒敬城看了一眼侧躺在床上,不愿面对他的司徒锦绣,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徐夫人无奈坐到床榻边,轻轻拍了拍司徒锦绣道:“锦绣啊……你也要理解你爹的苦心……要不……你就嫁了吧……”
周姨娘在旁边也张了张口,却是没有发出声来。
半晌,司徒锦绣微弱的声音之中透着决然:“要我嫁……毋宁死!”
徐夫人闻言不由身躯一颤。
在场众人也纷纷默然。
在她们看不见的背面,司徒锦绣的眼眶之中一滴清泪无声落下,露出一道冰冷坚定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