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家人团聚。
二喜也从县城回来了,还将未婚妻朱敏也一块儿带了回来。
两人已经订了婚,但没有定下婚期,方便后面合作达成,随时解除婚约。
二喜并未将自己和朱敏假订婚真合作的事告诉家里人。
所以当朱敏从马车里出来,将一只手伸向他时,他不得不伸手将她扶下来。
落地时两人的身形有一瞬间贴得非常近,朱敏冲他眨了眨眼睛。
好似恶作剧得逞一般。
林春娘在一旁看着,一脸的姨母笑。
长姐如母,看到弟弟和未婚妻如此亲密甜蜜(?),她感到颇为欣慰。
人比较多,晚上便决定吃火锅。
朱敏跟着林家姐妹一块儿去了农场,摘菜、捡鸡蛋,体验了一把农家乐。
汤底是二喜熬的,鸳鸯锅里一半是麻辣的牛骨汤,一半是清淡的菌菇汤。
林曦贡献出了一根小儿手臂粗的大白人参,切了几片新鲜的人参丢进了汤锅里。
麻辣的牛骨汤底里加了人参后,辣味被中和了几分,吃起来不那么燥了。
菌菇汤则更加鲜甜了。
至于剩下的,收进空间里放着,留着下次用。
林家人围着坐了满满一桌,享受着美味的火锅。
而被关在村口的崔淼,饥寒交加,在寒冷的北风里被冻得瑟瑟发抖。
“林,林大有,你给我,等,等着,等回了京,我定不会,放,放过你……”
他冻得牙齿打架,哆哆嗦嗦地放着狠话。
话音未落,栅栏门被打开,乙九进来将他拖了出去。
“你,你干什么,放开我!”
乙九如他所愿,蓦地松手放开了他。
崔淼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膝盖磕在了地上。
身体冻得僵硬,一时竟没能爬起来。
“年还没到呢,怎么给我磕起头来了。”
一道稚嫩奶脆的童音从头顶传来。
崔淼一抬头,对上了一张毛绒绒的黑脸。
他吓了一跳,四肢并用往后爬。
“汪!”
小黑叫了一声,警告他不许动。
崔淼:“……”
妈的,原来是条狗啊,他还以为是狼呢。
大黑狗背上坐着个小女孩,刚才那道声音,肯定就是她发出的了。
这讨人厌的小鬼,竟然说他给她磕头,她也不怕折寿。
崔淼对林曦怒目而视。
然而对上她眼睛的那一瞬间,他的神魂就像是坠入了一片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林曦轻易就将他催眠,给他下达了指令:“这次寒疫乃是人为散布的,此人就是寒疫的源头,你离开时将他带上,回京后向皇帝禀报此事。”
她指了指带过来的死士。
崔淼眼神空洞地应下:“是。”
等他回过神来时,眼前已经空荡荡一片,哪里还有什么大黑狗,小女孩?
乙九将一群人放了。
崔淼回去后就病了。
起初以为是得了风寒,叫随行的医官来诊脉,医官也觉得是风寒。
给他开了药。
但喝了几天苦药汤子,崔淼的“风寒”一点也没有好转,病情反而愈发严重了。
浑身酸痛,连床都起不来。
身体像是浸在了冰窟窿里,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寒气。
就算是躺在热腾腾的火炕上,身上盖了好几床被子,屋里点了好几个炭盆,也还是冷得不行。
整个人都冷得意识模糊了。
给他诊脉开药的那个医官也倒下了,症状和他一个样。
其余医官也被他传染了。
随行的八名医官,只有一位白姓医官没有被染上,还坚挺地活着。
得知带来的那一千名士兵也有一多半患了“风寒”,甚至还有人活活冷死。
白医官陡然反应过来,他们得的,该不会是寒疫吧?!
原来清源县寒疫爆发是真的!
到现在也还没完全清除。
所以自己这一行人,大多数都中招了。
白医官赶紧去找商县令讨药。
商县令立刻就要命人去取药来交给他。
但谢蕴阻止了他。
“原先我们将药奉上,他们不屑要,现在想要,晚了。”
商县令:“蕴之(谢蕴的字),可使不得啊,要是崔大人在咱们这里出了事,咱们担待不起啊。”
谢蕴:“我没说不给他们药啊,想要药的话,拿银子来买,五百文一颗。毕竟这药,当初也是咱们花钱买来的。”
虽然当初一颗只花了五十文。
商县令:“……”
想到转手就是十倍的暴利,商县令到底还是保持了沉默。
白医官:“……”
“谢大人,崔千户可是代表朝廷前来赈灾的,如今他被你们清源县给连累染上了寒疫,你们却趁机高价售卖药丸,这说得过去吗?”
谢蕴优雅地抚了抚袖子,一双看似多情的桃花眼中蕴着寒凉的笑意。
“哪里说不过去?白大人再耽搁下去,到时候就是拿到了药,崔淼等人的命,恐怕也救不回来了。”
白医官最后到底还是花钱买下了药。
一颗药五百文,将近六百人染了寒疫,算下来足足花掉了三百两银子!
而这笔钱,本该不用花的。
一想到几天前对商洄递上来的药不屑一顾的自己,白医官就后悔不迭。
他只能在心理安慰自己,等崔千户病好了,自己就向他讨回这笔钱。
崔千户堂堂崔家子弟,应当不至于拖欠这笔钱吧。
崔淼确实没有把三百两银子放在眼里,但是想到自己被谢蕴坑了一把,他就心气不顺。
他没法找谢蕴出这口气,也莫名对原先自己看不起的林大有生出一股忌惮之心,就只好将气撒在散播寒疫的罪魁祸首身上了。
不过,他是怎么抓到这人的来着?
算了,这不重要。
崔淼将死士三十八当成了出气筒,要不是还要留着他回京当证人,他非得将他挫骨扬灰不可。
太和殿上。
崔淼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慷慨陈词:“陛下,清源县的寒疫,不是自然爆发的,而是此人故意散播导致!”
这话一出,朝堂上炸开了锅。
“这人疯了不成?竟然故意散播瘟疫!”
“真是骇人听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非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既然寒疫是从他这里传开的,那最初的寒疫又是来自哪里?”
众人议论纷纷,原本威严肃穆的朝堂,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
等众人讨论够了,皇帝才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噤声。
“你是何人?刚才崔淼所言可有冤枉你?”
死士三十八将曾经对着林曦吐露出来的真相,再次说了一遍。
不,这一次,他说得更多。
因为林曦将他交给崔淼之前,找乞生道长给他看过。
乞生道长发现他体内果然也被下了禁言符,花了几天时间解掉了。
所以死士吐露真相时不再有什么限制。
另外,林曦还给死士下了暗示,让他在被审问时,要知无不言。
于是众人都知道了,这人是一名死士,来自涿州,奉了上面人的命到清源县散播寒疫……
至于上面人是谁,他也不知道,因为那人坐在屏风后,听声音是一名女子。
“涿州,那可是瑞王的封地啊。”
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涿州是大雍西边的一个州,土地肥沃,粮食充盈,有“大雍粮仓”之称。
且涿州过去就是千禾关,关外就是异族。
皇帝将涿州赐给一母同胞的弟弟瑞王作为封地,是将大雍的粮仓,以及后背交给了他。
而现在,一名来自涿州的死士,竟然跑到沛州的清源县散播寒疫。
就算这事儿和瑞王没关系,瑞王至少也有一个失察之罪。
皇帝:“朕会让瑞王查清此事,给天下,也给清源县的百姓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