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身着一袭白色亵-衣,坐在梳妆台前拆卸首饰。
镜中印出来一张清雅如莲的脸庞。
她摘掉一边耳朵上的耳坠,放在首饰盒里。
再抬眸看向镜子时,镜中竟出现了一道陌生男子的身影!
她瞳孔一缩,心跳加快。
在她寝殿周围,有数名白虎卫守护,白虎卫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
放到江湖上,能将江湖高手榜上的人屠掉一大半。
然而此人却能突破他们的保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卧室之中!
这样的人若是要杀自己,自己根本反抗不了,也不会有反抗的机会。
既然他没有动手,那就说明他不是冲着自己的性命来的。
电光火石之间,女人脑中掠过种种思绪,重又镇定了下来。
继续若无其事地摘耳坠。
“阁下闯进我的寝殿,所为何事?”
话落,她转过身来,不动声色地将来人打量了一遍。
一袭绿色锦袍,外罩一件如烟如雾的白色外衫,衬得他周身似有云雾笼罩。
长身玉立,光看身量便有一种仙人临世之感。
可惜脸上戴着面具。
一张狰狞的青铜面具将他整张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两个黑洞洞的眼眶,仿佛恶鬼透过这两个眼洞朝外窥视。
让人看了心里瘆得慌。
瞬息间,女人脑海里将所有可疑的人都过了一遍,但没有找到一个和眼前之人比较符合的。
这种似鬼又似仙的气质,她但凡见过,绝不可能忘记。
面具后,男人的声音低沉冷漠,有些失了真,不像是真人能发出的。
“殷骊珠,这么快就忘了我吗?”
被男人一口道破真名,女人脸色遽变,“你到底是谁?”
男人伸出手,掌心里卧着一个草编的小兔子。
兔子眼睛红红的,是用红宝石镶嵌而成。
这是一个既贵又贱的草编兔子。
看到这只兔子的一瞬间,殷骊珠就想起来了。
“国师?你是国师?!可是国师不是已经从摘星楼上跳下去了吗?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自有我的法子。”
“我不信,除非你将面具揭开给我看看。”
殷骊珠望着他的眼神,复杂极了。
有惊喜也有惆怅,有恋慕也有怨恨。
“十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放肆。”
这种漫不经心的高高在上的语调,没错了,就是她印象里的国师巫鸿雪!
殷骊珠:“国师,你这十几年里都去哪儿了?”为何不来找我?
巫鸿雪:“扶风死了,被林曦用一种威力极大的武器给炸死了。”
他的话,瞬间转移了殷骊珠的注意力。
“什么?扶风死了?以他的武功和道术,竟也折在了林曦手里,她莫非真是什么妖孽不成!
“不过您说的那种武器是什么?”
巫鸿雪:“我会弄清楚的,现在我有一件事要交代你。”
殷骊珠微微垂首:“您请吩咐。”
巫鸿雪递过去一只瓷瓶:“里头的是寒疫之蛊,派个死士服下这蛊,再到清源县去转一圈,将寒疫传播开来。”
殷骊珠看着瓷瓶,不惧反喜,心中涌出了一股疯狂的兴奋。
“好,有了这寒疫之蛊,到时候整个清源县,乃至沛州都会被感染上寒疫,再配合上即将到来的大雪灾,哈哈,王观这个皇帝当到头了。”
巫鸿雪:“你就不怕自己也传染上?”
殷骊珠笑声一顿,“涿州距离沛州有数百里远,寒疫应当传不过来,再说,这不是有国师您吗?您不会让我染上寒疫的,对吗?”
巫鸿雪没说话。
殷骊珠以为他是默认了,心头不免感到一丝甜蜜。
殊不知,巫鸿雪只是懒得回答她。
殷骊珠要是以为他有解药,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向来只管搞事,而不管收场的,怎么可能会准备解药?
他连自己的死活都不放在心上,又何况是她这个棋子?
她若是没染上寒疫,那是侥幸,若是染上了死掉了,那他无非花点力气再找一颗棋子。
反正这天底下别的不多,就是人多。
死了一批,很快又会冒出下一批来。
无穷无尽。
跟蛊也没什么区别。
*
天冷了,醉月楼推出了一些火辣辣、热腾腾的菜式。
比如水煮鱼、毛血旺、牛三鲜咕咚锅等等。
大堂内飘荡着一股香辣上头的刺激性味道。
光是闻一闻,就让人忍不住鼻子发痒,口舌生津。
一个长相普通、身材普通打扮得也普通,总之哪哪儿都普通,一转头就容易让人忘记的客人,走进了醉月楼。
此人正是殷骊珠派来传播寒疫的死士。
经过一桌吃咕咚锅的客人时,他打了个十分响亮的喷嚏。
唾沫四溅。
然而没人在意。
他环顾一圈,大堂已经没有空位了。
堂倌来请他到等候区稍坐一会儿。
“马上就有位置空出来了,客官您稍坐一会儿哈。”
死士并不在意,坐到等候区,和同样等候的客人攀谈起来。
说话时,时不时擤一下鼻涕,说话时唾沫还经常从嘴里飞出来。
他已经服下了寒疫之蛊,得了寒疫。
而寒疫,极容易传播开来。
只要跟他接触过,呼吸过他呼吸的空气,沾染过他的口水唾液……就会被传染上。
在醉月楼用过饭后,死士又去了对面的繁楼。
总之,清源县内人流量大的地方,他都去转了一圈。
散播自己的鼻涕和唾沫。
还重点关注了那些公共的水井。
县城河流环绕,不缺水吃,但有的人家离河边比较远,就一起凑钱在巷子里打了井。
那井是公用的,谁来都可以打水。
井水边,也往往是一条巷子街坊邻居聚集的地方,聊天八卦,吃饭打水,还有一些商贩在这里做小买卖。
人多眼杂,很容易动手脚。
县城里转完了,死士又马不停蹄地去了镇上。
第一时间就瞄上了林记炸味店。
这个镇上生意最红火的铺子。
今天是林春娘来巡视铺子的日子。
如今家里兄弟姊妹几个都各有各的事业,顾不上铺子这边,所以林春娘就请了人来打理林记。
她自己隔三差五地会过来巡视一番,查一查账。
铺子里一共请了六个人。
一个负责烤面包,一个负责进货采购,兼职做账。
两个在厨房制作各种食物。
还有两个负责招待客人,跑堂,干一些杂活儿什么的。
“春姐,你来啦。”猴子热情地将林春娘迎了进去。
萧奇升职为堂主后,猴子就荣升为麻砵镇的场主了。
现在他也是手底下有几十号人的人物了,和往日比起来,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神气得很。
不过他不是升职后就飘了的人,依旧遵循萧老大的叮嘱,每天到炸味店这边来转转,防止有人寻衅滋事。
而且比起自己的本职工作——收保护费、过路费,他其实更喜欢待在炸味店这边。
这里有浓浓的烟火气。
还有好吃的。
林春娘跟他打了个招呼,进店转了一圈。
看厨房里有些忙不过来,当即套上罩衣,撸起袖子干起活儿来。
她不知道的是,她进来的那一刻,就被死士给盯上了。
主子可是说了,要重点“关照”林家人。
最好让林家人都染上寒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