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无殇伸手将她抱起来,吩咐随行的秦华:“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在秦华给货郎进行尸检时,蔺无殇抱着林曦走到了一边。
他逗弄小孩儿似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肉嘟嘟的,手感真不错。
他没忍住又捏了一下。
暗中观察着她的反应。
林曦反手捏了回去。
小孩子么,天生就喜欢模仿。
她模仿他捏脸,不是很正常吗?
林曦不仅捏,她还掐,这小孩儿细皮嫩肉的,掐起来手感真不错。
丝毫没有欺负小孩的愧疚。
蔺无殇:“……”
他对上她的眼睛,那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并朝他吐了个奶泡泡。
不久前才喝了奶的,被货郎抱着一路颠簸,她可不就吐奶了吗?
蔺无殇将她看似可爱玲珑实则力气很大的小手从自己脸上扯下去,握了握,这么小的手,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
一个女子,心性如此狠辣,她上辈子到底是什么人?
林曦抽回手,紧紧攥着那个没来得及藏起来的钱袋子,玩着上面的穗子。
冷不丁听见这小孩说:“上次我们在镇上见过。”
林曦:“阿吧阿吧。”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哪里听得懂他说的话?
不过这小孩记性真好,见过一面能记到现在。
谁知他紧跟着又来了一句:“我看见你用绣花针射中那个套圈摊摊主了。”
林曦浓密如蝶翼的睫毛轻轻一颤,而这一点细微的反应,没能躲过一直观察着她的蔺无殇的眼睛。
他再接再厉:“我还在刘金根的眼睛里发现了一根绣花针,显然,他并非是像村民们以为的那样突发急病而亡,而是被人用一根针杀死的,偏偏那天你也在场,你说这是不是很巧?”
林曦心里一沉。
她仗着自己的实力,以及婴儿的身份,以为几次暗中出手都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竟都被人看在眼里。
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孩子,却会用针杀人。
这放到哪里都是骇人听闻的。
古人的脑洞也是很大的,纵然不会猜中她是穿越的,但若是他以为她是借尸还魂、鬼上身、妖孽化形之类的呢?
秘密被人窥探,林曦第一反应就是杀人灭口。
她有把握将这个古怪的小孩杀死,但他还带了不少人来,她杀了他之后又要如何脱身?
蔺无殇还待再试探一番,尸检完的秦华过来汇报:“世子,尸体表面未出现任何伤痕,但颅内脑浆溢出,属下猜测此人是被凶手以隔山打牛的手法击中脑袋而亡,可见凶手内力深厚,一般人绝对做不到。”
隔山打牛,内力深厚……蔺无殇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婴。
她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大,如何修得深厚的内力?难不成她重生到了娘胎里,还没出生就开始练功?
他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
蔺无殇摸上了她的脉搏,想试试她的深浅。
却什么都没探到。
她体内并无一丝内力,脉搏强健有力,可见身体是极好的,像一颗小太阳,软软的身体不断散发着热量。
这却奇怪了。
如果她没有内力,那她又是如何用一根小小的绣花针杀人的?
他发现她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重生以来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谁想竟出现了这么一个变数。
林曦并不知道蔺无殇在探自己的底细。
即便知道了也不怕,因为她是用先天之气修炼的,而别人,包括蔺无殇在内都是后天练出来的内力,两者大不一样。
她的内力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秦华紧接着说:“另外,死者背后有玄鹰刺青,显然是玄鹰教的人。”
他说这话并没有避着林曦,因为在他眼里,林曦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婴儿,根本没必要防着。
蔺无殇也没阻止,他想看看林曦听到玄鹰教的反应。
林曦的反应是……伸手薅他的头发,准确来说是薅他束发的白玉发冠。
那发冠润泽细腻,洁白无暇,犹如凝固的羊脂,一定很值钱。
她将插进发髻,固定发冠的白玉簪抽了出来。
没了簪子作为固定,发冠便从发髻上脱落了,林曦一惊,这么好的发冠,要是掉到地上摔碎了就可惜了。
谁知蔺无殇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一只脚朝后一踢,踢毽子似的,将即将落地的发冠踢了上来,一只手准确抓住。
没了发冠和发簪,蔺无殇脑袋上的小发髻就光秃秃地露了出来。
他倒也没生气,还将发冠递给林曦,“想要这个?”
林曦一手攥着钱袋,一手抓着白玉簪,压根儿分不出手来拿发冠。
她干脆伸出两只嫩藕般的胖胳膊,将发冠抱进怀里。
蔺无殇忍不住笑了下,虽然知道这具小小的婴儿身体里可能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但还是不可抑制地被她的动作可爱到了。
派人将尸体带回去,蔺无殇带着林曦和几名随从去了明水村。
“曦宝!”
翠娘从床上惊坐而起,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屋子里,曦宝就躺在她旁边,呼吸平稳,脸蛋粉粉的,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
她长出一口气。
玉娘则躺在另一边,也是一副熟睡的样子。
翠娘给妹妹掖好被子,穿上鞋子走出去,不防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秦风正在屋外的小草棚里熬药,见她出来了,下意识就扬起了笑容,露出一口乡下少见的大白牙:“林姑娘,你醒了。”
翠娘有些懵懵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大哥,你……”
秦风端来一竹筒热水,“先喝点水吧,我慢慢讲给你听。”
翠娘道了声谢,接过来捧在手里。
秦风:“那货郎打晕你,从你手里抢走曦宝后,又打晕了玉娘,还打伤了三福,把他踢得都吐血了。”
翠娘呼吸一窒,转头去看躺在稻草地铺上的弟弟,她还以为三福和她一样,只是被打晕了过去在昏睡,没想到竟是被那个货郎踢得吐了血晕过去了。
这一细看,她发现弟弟脸色惨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翠娘心疼不已,脸也跟着白了。
秦风忙道:“你放心,你弟弟没什么大碍,我已经喂他吃下了疗伤的药丸,后面又有大夫给他看过,开了药方,喏,那罐子里的就是给他熬的药。”
翠娘忧心弟弟的伤势,难免有些心慌意乱,但她心思素来灵巧敏感,轻易听出了他话里的漏洞。
秦大哥一个乞丐,哪里来的疗伤药?又是如何请来大夫,抓的药的?
她越看越觉得他不像是一个乞丐。
她指腹摩挲着手里的竹筒水杯,按下心里的怀疑,问:“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