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声音平息,刘水根道:“林春娘,那只大鸟呢?你先拿出来。”
林春娘沉着脸,进屋去将大鸟拿出来,放在地上。
刘水根上前看了看,发现野鹅肚子上插着一支箭。
他将箭矢抽出来,箭头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印记,那正是沛州军的水字纹印记,说明射中这只野鹅的箭来自沛州军。
他对一众村民道:“这只野鹅肚子上插着一支短箭,肯定是被哪个射中了,这才掉下来的。”
刘招娣满心以为村长小叔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的,所以我才捡到了。”
刘水根问她:“大嫂,你在哪里捡到的?”
刘招娣眼珠子一转,张口就来:“在前面的野荡子那里。”
野荡子就在林家前面,距离这边不远。
刘招娣也知道,她捡到野鹅的地方肯定不能离得林家太远,不然林春娘抢她野鹅的事就圆不上了。
刘水根:“走,带我过去瞧瞧。”
刘招娣也不怕自己被拆穿,似模似样地带着刘水根以及一群看热闹的村人过去了,随手指了个位置,“喏,就是这里。”
刘水根凑近看了看,“你确定是在这里捡到野鹅的?”
刘招娣:“那还能有错,早上我端着碗从家里出来,寻思到这边来晒晒太阳,一眼就瞧见一只野鹅躺在这里,赶紧捡起来了,结果林春娘那个死丫头过来跟我抢,仗着力气大还打了我一顿,害得我把碗也摔了,小叔,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刘水根没接她的茬,让开位置,对其余人道:“你们也过来瞧瞧。”
其他人不明所以,伸长脖子望了望。
刘金根问:“三弟,看啥啊?你嫂子说的还能有假啊,你赶紧给她做主吧。”
三弟做事真磨叽。
管他事情是咋样的呢,向着自家人就得了呗,还问这问那的。
刘水根眉毛一竖:“做主?做啥主?野鹅是她捡的吗?大哥,你好好瞧瞧,要是野鹅真像她说的那样是掉在这里的,这里的芦苇咋都好好的一根也没断呢?草地上咋连个压痕都没有呢?”
真当他是瞎子呢!
刘招娣傻眼了,这,这咋和她想的不一样?
这个村长小叔怕不是脑子有问题,不向着自家人,还来找她的茬儿!
她忙改口:“小叔,我记错了,不是这儿,是那里。”
她重又指了一处,那是一处夯实的地面。
刘水根厉目看了她一眼,刘招娣被他瞪得缩了缩脖子。
其他人也不是傻的,被刘水根这一点拨,就反应过来了,看刘招娣的眼神带上了鄙夷。
“刘招娣,你刚不是说就是掉在这里的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野鹅不会真是掉在林家的吧?”
“刘招娣惯爱占人便宜,我看她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刘水根摆了摆手:“走,再去林家院子里瞧瞧。”
到了林家院子里,刘水根看到了自己预料中的痕迹——
“你们来看看,这里有一处血迹,野鹅身上中了箭,虽然没死,还飞到了咱们村子上空,但肯定受了伤,所以掉下来时,伤口的血就流到了地上,这里还有野鹅掉落的几根羽毛。”
刘水根从地上捻起一根被踩进泥土里的羽毛,举起来给众人看。
“所以,野鹅的确是掉在林家院子里的,刘招娣,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招娣:“……”
因为她姓刘,所以刘姓族人天然就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但不代表刘姓族人都像她一样是非不分。
人群里的坏种终究还是少数。
得知真相后,刘姓族人也感到很丢脸。
“刘招娣,你还要不要脸了,野鹅明明是掉在林家院子里的,你干嘛要说是自己捡的?”
“占便宜没个够,上回她还从我家菜地里拔走了一根大萝卜呢。”
“林家不是向来很倒霉吗,居然有野鹅掉进她家院子里,真是奇了。”
“那么大一只野鹅,得有十几斤肉吧?林家运气真好。”
“那就是林家捡来的小娃娃?长得真俊,看着就有福气,林家的好运不会是她带来的吧?”
……
刘招娣脸皮也是厚,野鹅的事真相大白后,她竟还道:“小叔,野鹅这事儿就算了,她林春娘打我的事咋说?你看我好好的牙都被她打掉了,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
刘水根看了她一眼,“这是你们女人之间的事,我管不了,你要不服,就自己打回来,找我有啥子用?”
刘招娣:“……”
林春娘笑了。
林翠娘也笑了。
她摸摸怀里林曦的脑袋,“曦宝,水根叔是个好人呢。”
林曦对着蓝蓝的天空吐了个奶泡泡。
真相大白了,村民们也就散了,毕竟他们还有很多活儿要干呢,可没那么多清闲功夫在这里浪费。
等人都走光了,林春娘回转过身,就见小妹抱着那只死掉的野鹅,小手在蓬松光滑的羽毛上抚摸着,嘴里念叨着什么。
她走过去一听,发现她说的是:“大肥鹅,吃肉肉。”
林春娘噗嗤一笑,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好,咱们今晚吃肉,待会儿阿姐就将这只野鹅的毛拔了炖上,等晚上你二哥他们回来,咱们就开吃。”
说做就做,林春娘烧水将野鹅泡在里面,拔了毛,处理干净,内脏肠子什么的也都没浪费,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异味。
家里没有刀,菜刀柴刀都是没有的,毕竟刀是铁器,可不便宜。
林春娘就去好婆家借来了一把菜刀,将野鹅剁成块,放入陶釜中,舀进去两大瓢水,用草把子引着了火,再将干柴戳进灶洞里慢慢烧着。
林玉娘蹲在边上,两手捧着小脸眼也不眨地盯着。
林春娘揉了揉她的脑袋,“玉儿,帮阿姐看着火。”
林玉娘点点头:“我帮阿姐看火。”
怕刘招娣又来找茬儿,林春娘后面没再出门了,去了屋后头整菜地,给菜地浇水施肥。
林翠娘将睡着的曦宝轻轻放到床上,喜爱地摸摸她的小手,这孩子真是太乖了,一点也不吵人闹人,好带得很。
就是太造孽了,出生后被父母丢弃了,流落到她们林家来,到现在连口奶都没喝上。
不过等拿起针线缝补衣裳时,她就将这些念头都抛到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