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跨度摩托车修理完毕之后,李登云没有在此多加逗留,而是静静守在南锣鼓巷必经的一条胡同口,将车停放在此处之后,静默的等待着什么。
由于是休息日的傍晚时分,所以胡同口都是嬉笑打闹的孩童,大多数都清一色的是蘑菇头,穿着大人特意裁剪过的旧衣服。
虽然早已经被锤洗的褪色发白,但是比起广大农村,那些连衣服和鞋都没有的孩童来讲,这些城里工人的孩子要担心的,无非就是每天饭食的营养问题,相较于农村孩子饥饿到啃食秧苗而言,无疑是要幸运许多。
“这个崔大可,看起来挺滑头的,办事忒不利索,一个矿石收音机磨磨蹭蹭还没收过来。”
闲得无聊的李登云注视着周边儿童玩耍嬉闹,心里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现在李怀德自身难保,原本要把崔大可调到轧钢厂的计划估计要告吹。
但现在崔大可仍然是处于被蒙在鼓里的状态,全然不知道背后靠山李怀德已经怦然倒塌,甚至随时有被抢救的风险。
既然这样的话,白捡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崔大可那台矿石收音机,李登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至于说会不会私德有损。
这些压根不在李登云的考虑范围之内,甭说是这个年代了,任何时间都是笑贫不笑娼的,这便是世界运行的本质逻辑,哪怕现在是60年代,照旧有出行坐小车,用着高档毛熊牌特供品,吃的脑满肠肥,轻而易举能给亲戚安排一个肥差的现象。
至于说那些终日里背灼黄土的苦巴巴农民,估计每天都在为下一顿吃些什么担忧,至于说自行车,小汽车以及随时有电影看,估计连做梦时都不敢笑出声音。
正在思索着这些事儿的时候,突然在巷子口的位置转进来一个探头探脑的猥琐汉子,这人推着辆破旧的自行车,瞧到李登云之后,眼前一亮,正是不久前被敲竹杠的崔大可。
“哎呀,李科长你可让我好找,这城里面的胡同弯弯绕绕,要不注意就绕迷糊了,尤其是南锣鼓巷这,那更是让人看的眼直花,跟农村就是不一样的光景。”
崔大可这人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看起来像个憨态可掬的朴实农民,实则上心理狡诈程度远胜于许大茂,而且这家伙城府极深,知道看人下菜碟儿,许大茂在他面前就是小儿科。
李登云深知崔大可是什么秉性,没有细听他的糖衣炮弹,只是冷眼瞧了下这辆自行车,发现这看似破旧的自行车,似乎另有猫腻,用手轻轻搓了下自行车上的斑驳污渍之后,发现这破旧的痕迹居然能够搓掉。
再仔细探查下,好家伙,崔大可这是辆崭新的自行车,看起来破的掉渣纯属是人为做旧。
“崔股长,你这……”
李登云眉头蹙起,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其实按照崔大可受刘峰的宠信程度,再加上经营许久的人脉关系,甭说是一辆牌子自行车了,哪怕是弄辆摩托估计都不费劲。
结果眼下居然弄了辆做旧的自行车,这不纯粹是搬石砸脚。
崔大可显然也没料到,他那些小把戏被发现的这么一览无遗,更没料到,居然真的会有人无聊到仔细去观察,甚至是不顾形象的去用手搓自行车。
尴尬的笑了几声之后道:“哦,李科长说这辆自行车呀,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这不是为了发扬艰苦奋斗,忆苦思甜精神吗,要是贪图享乐怎么行,所以特意做了这忆苦思甜版本的自行车,就是为了激起大家居安思危的意识!”
“忆苦思甜,自行车?”
李登云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猛然想起崔大可这家伙可是一肚子坏水,在原剧情里,因为食堂菜团子做的好吃,引的厂里面的职工众口称赞,崔大可这家伙居然硬是往好好的菜团子里面塞沙石粒。
把一个好端端的食堂整的乌烟瘴气,怨声载道,美名其曰,发扬忆苦思甜精神,光凭这一个理由,就让众人有苦难言。
“崔股长呀,有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够明白,真正的忆苦思甜是在众人都已经泡在蜜罐之后,泡得发酥发腻的行为。
“要是只有你一个人喝蜜水喝的胃胀发酸,偶然间为了改善肠胃喝点粗茶潲水,再让原本就吃不饱饭的人喝潲水,让大家跟着你一起忆苦思甜,忆苦思苦,这可有些不地道呀。”
李登云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崔大可之后,见这人仍是满不在乎的模样,微微摇头,将矿石收音机放到旁边的挎斗摩托车之后,没有再搭理崔大可。
“不地道?哼,等什么时候爬你前面了,让你尝尝什么叫地道,呸,走着瞧吧。”
眼见李登云越走越远,崔大可跨上自行车脚尖微点地面,一脸郁闷的消失在南锣鼓巷胡同里,估计他怎样都想不到,曾经费尽心机所结交的靠山李怀德,此刻正在跟医生争分夺秒。
哪怕是安然无恙,闹出那么多事端和乱子的李怀德,基本上已经没了话语权。
李怀德在轧钢厂基本上已经被打入冷宫了,至于说那个曾经多次化险为夷的丈人,知道李怀德干的一些龌龊事儿之后,不狠狠踹上李怀德一脚就不错了。
在这种情况下,李怀德甭说是继续罩着崔大可了,他自己能不能应付得过积怨已久的陈爱民都是个问题。
陈爱民这么多年被李怀德穿小鞋,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么个机会,这次要不是杨厂长不想把事情闹大,估计李怀德连送进医院的必要都没有。
李登云可是知道,保卫处处长陈爱民是个极度记仇睚呲必报的人,更别提斩草除根除恶务尽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了。
至于崔大可调进轧钢厂的事情,那就要看陈爱民的想法和意思了,不过极大概率的情况下是被驳回申请,之前崔大可做的一系列人事走动,那估计都是打水漂的存在,暂时先让崔大可乐呵乐呵。
好歹弄了一台矿石收音机,做的太残忍,未免有些不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