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寒冷，外面的鹅毛大雪已经将这座小村庄变成了银装素裹的景色。
顾左左里面穿着恒温衣，外面裹了一件厚实的军大衣，头上的兔毛帽将她的小脸衬托的更加白皙精致。
卷翘的长睫毛上结满了一颗颗细小的秉珠，就连眉毛上都被冻上了冰霜。
一脚踏进膝盖深的雪地里，脚上的雪地靴瞬间被淹没了一大半。
“顾姐姐！你怎么现在来了！快进来！”
开门的马良一看是顾左左，惊的不行，现在外面的温度可是低到了零下六十多度，这个天出门，腿都能给你冻断了。
顾左左进门跺跺脚上沾染的雪，脱下军大衣，露出里面恒温衣伪装的高领毛衣。
“你孟姐姐齐姐姐给你和马奶奶寄了东西，我来给你们送过来。”
说着，将手里拎着的一个大包裹放在桌子上。
马奶奶端着一碗滚烫的姜糖水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看见大包裹时眼里闪过感动和不赞同，
“这年月谁家都不容易，那俩孩子咋还往这里寄东西？多浪费！”
顾左左一手接过碗，一手扶着老太太将她搀扶到大炕上，老人家人老了身体不行了，能别受冻就尽量别受冻。
“她们是感激您给她们家里人做的布鞋，说是穿上特别舒服，这些东西也是她们家里人特意寄过来感激您的。”
大雪刚刚降下，马奶奶在家闲着没事，就一连做了八九双布鞋都给了她，让她给那两个回家的姐妹寄过去。
鞋子虽然是手工一针一针缝的，看着不时尚，表面还是有绣花的那种，供销社买的话一双大概在三块钱左右，可看着特别精致，至少她很喜欢。
马奶奶笑的露出了仅剩的四颗牙，满脸的褶子都舒展开来，她活到这个岁数了，看人还是特别准的。
当初刚开始接触这三个小姑娘时，她就发现了她们很热心赤诚，三人里哪怕是最冷漠心思最深的顾左左也是属于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个性。
本来以为会没有什么交集，谁知道会因为自家孙子和她们关系越来亲近。
自己祖孙俩也没少承她们的照顾，本来以为做几双鞋能还点人情，谁知道对方又给他们家回了东西。
“喜欢穿我再给你们做，很容易不费事。”
顾左左也不拒绝，就怕拒绝了东西她又要原封不动额的拿回去。
“对了，你等等……”
说着，马奶奶走到旁屋拿出一个大大的背篓，结果太沉，差点把自己带的一个趔趄，吓得马良和顾左左连忙伸手帮忙扶住。
“哎呦，这上了年纪力气不行了，老喽……”
马奶奶把背篓上的竹编盖子掀开，慈眉善目的脸上难得带上了老小孩的得意洋洋。
“这是有人给我家送的冻梨冻柿子还有鱿鱼干虾干海带什么的，我们祖孙俩留够了自己吃的，这是给你留的，你待会拿回去，”
顾左左惊讶的挑眉，居然还有海货，看不出来她们家还有这门亲戚啊。
“行，我待会儿拿回去。”
顾左左留下吃了一顿午饭，拿出自己准备的小学课本，开始教小文盲马良认字算数。
他们家太穷，所以连一学期五块的学费都拿不出来，马良今年都快十岁了，还没上过一天学，不认识一个字，顾左左知道后，就时常过来蹭饭的时候就留下来当他当个补习老师。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顾左左正在检查马良前几天的作业，马良等的无聊就连跑带颠的去开了门。
“谢叔叔！”
谢瑾瑜带着手套的大手摸摸他的小平头，举起手里早就死的透透的狍子，笑容晴朗舒缓。
“看，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狍子肉！谢哥哥咱们要有狍子肉吃了吗？”
谢瑾瑜点头，黑眸中牵着熠熠生辉的光芒，谁知道一转头……呃……
“好巧，你也来马奶奶家蹭饭吃？”
实在不好意思看向那个慵懒盘腿坐在炕上手里转着笔，一副嫌弃模样的看着这个瞬间变得磕巴起来的男人，礼貌的点点头，
“小谢来了，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顾左左顾知青，这是谢瑾瑜，我孙子的战友。”
战友？
他不是被下放的黑五类吗？
想起驻扎在山上的团队，再想想不过半个月就差把那座山给翻了一个遍的事情，心里也就了然这男人来这里干嘛来了。
“你好，又见面了，我叫顾左左，”
“你好，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叫谢瑾瑜。”
随即气氛就尴尬住了，两个面上都是沉稳冷漠的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起话题了，总觉得再多一个字，两人可能会社死一样。
谢瑾瑜想挠头，碍于面前的小姑娘又不敢，怕给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他一个天天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相处，他家里也有堂姐堂妹，可那些女孩子比男孩子还要彪悍，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那种。
可面前这个是自己未婚妻，嗯，他一厢情愿的未婚妻，虽然顾父顾母同意了，可她不是还没同意，他总不能很跟堂姐堂妹相处那样的和他相处吧？
“左左今天在马奶奶家里吃吧，今天小谢带来了狍子肉，奶奶给你露一手。”
顾左左面对马奶奶时，下意识就柔和了眉眼，浑身的清冷感也消退了不少。
“不用，奶奶，我得尽早回去，还有事。”
没事也得有事，她不喜欢这男人看她的眼神。
马奶奶遗憾的叹口气，看看谢瑾瑜垂下来的脑袋，如果有尾巴估计尾巴都失落的快要垂下来了，再看看满身别扭的顾左左，眉头都快打结了，一看就知道是真的不自在。
“行，回去路上小心点，天冷就别出门了。”
顾左左点头，穿上军大衣揉揉马良的脑袋，交代他把自己布置的作业写完，带上帽子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似乎又大了几分，北风呼啸而过，风里夹杂着雪粒子扑的人脸疼，顾左左转身挥挥手，带上围巾进入了风雪里，很快不见了踪影。
屋里，马奶奶看着连头发丝都写着落寞的男人，笑了笑。
“小谢，你认识左左？”
谢瑾瑜抿抿唇，他也不知道算不算认识了，他小时候在顾家生活过两个月，也陪伴过顾左左两个月，只是从她的反应来看，她似乎早就忘记了自己。
“不认识。”
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结果越打越委屈的男人垂下眼睛，又长又直的睫毛遮住了那双瑞凤眼里的情绪，小时候那个说长大后要给他当新娘的小女孩把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