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乔泽安带到后院门前。
于承先并没有进去,守卫为乔泽安打开厚重的防爆门。
乔泽安再次一个人走进去。
初升的太阳,红得鲜艳,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血红色,万道金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照耀进来,整间屋子都仿佛镀了一层金色。
一名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朝霞。
听到身后动静,以及防爆门合上的声音。
男人转过身来,虽有六十的年纪,可他脸上少有皱纹,精神矍铄,双眸锐利如鹰,背挺青山,气势磅礴。
乔泽安身形小小的,站在大厅里,昂首看向他,眸中折射出晶亮的光芒。
男人走到他的面前,蹲了下来,一直蹲到最低,与乔泽安平视。
苍劲的脸上,露出和蔼温柔的笑容,“你知道我是谁吗?”
乔泽安声音稚嫩,却不乏有力,“外公,夏晟霆。”
夏晟霆点点头,赞许的目光在乔泽安身上反复来回。
“你叫什么名字?”他轻轻问。
“我叫乔泽安。三点水的泽,平安的安。我的妈咪坠崖落海,却平安生下我,所以给我起名叫做,乔泽安。”乔泽安详细解释着。
他知道,妈咪和外婆相认的时候,外公已经被软禁了。所以一定对他的事情不了解。
“嗯,好名字。”夏晟霆摸了摸乔泽安的头顶,“你的妈妈是好样的,不愧是我夏晟霆的女儿。”
“来,给我好好看看。”夏晟霆将乔泽安拉近身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的唇边笑意连连,“不错,真不错。”
“你害怕吗?”夏晟霆见乔泽安脸色红润,毫无惧怕之意,眼睛也不肿,眼角也没有泪痕。虽然他不知道具体经历了什么,但可见这个小家伙,从头到尾都没有害怕过。
乔泽安摇摇头,“没什么好害怕的。”
“你会下棋吗?”夏晟霆突然问道。
“会呀,会下国际象棋,还有围棋。”乔泽安回答。
夏晟霆惊异地看着他,“有点难呀,你这么小就学会了?敢不敢和我下一盘围棋?”
“好呀。”乔泽安点点头。
“来。你先坐到窗边的圈椅上等我。”夏晟霆说罢,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实木棋盘,放在圈椅前面的茶几上,又拿出两盒上好的棋子。
黑白分明,黑色的棋子用墨翠制作而成,白色的棋子则是上好的羊脂玉。
夏晟霆将白子放在自己面前。
乔泽安突然说,“外公,你拿黑子,你先走。”
夏晟霆一愣,执黑先走,外孙这是要让他先手。
“你确定?”他问。
“嗯。”乔泽安将黑子白子棋盒交换。将白子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夏晟霆取出一只黑子,落在金角的位置,“那我走喽。”
乔泽安跟着落下一子。
厅内安静,静谧的时光缓缓流逝。
于承先一直站在门外,等了许久。
少刻,一名守卫出来汇报。
于承先询问,“他们在里面说些什么?有没有透露什么信息?夏晟霆这个老狐狸,有没有说什么?”
守卫摇摇头,“他们什么都没说。”
于承先一愣,看了看手表,“快一个小时了,那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守卫回答,“他们两人在里面下围棋。”
于承先双眸微睁,“下棋?”
“呵呵。”他冷笑,“夏晟霆竟然还有心思下棋,外孙已经在我手上,他倒是淡定。”
软禁夏晟霆这段日子,他想尽一切办法,夏晟霆始终不松口,不肯签署他想要的政令。只签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令他非常被动,可他偏偏不能对夏晟霆做什么。
如果杀了夏晟霆,等于断了他自己的后路,不能这么做。
所以,一定要想办法,让夏晟霆屈服。
夏晟霆首肯政令,杀死左夜廷,逼乔一诺改嫁,他才能一步步完成自己的计划。
而眼下,人质都送到夏晟霆面前,夏晟霆居然还有心情下棋。
这个认知,让他无比生气。
于承先狠狠甩袖,扬长离去,“盯着他们,再过一小时带走乔泽安,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是。”守卫恭敬地行礼。
屋内。
棋局焦灼已经一个小时,夏晟霆苦恼地撑着下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按说,先手有优势,乔泽安已经让了他一手。
可是眼下棋盘之上,天下双分,处处合围。
看似处处都有气口,都有机会,可再细想,又处处都是陷阱。黑子白子焦灼,彼此渗透,随时都可以吃掉对方一大片。
下棋对于夏晟霆来说,是个爱好。
没想到今天棋逢对手,对方是只有四岁的外孙。
他皱着眉,举棋不定,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外公,你考虑的时间太久了。”乔泽安催促着。
夏晟霆被催,慌忙落下一子。
“嘿嘿,不好意思,不客气了。”乔泽安跟着落下一子,形成合围之势,他收走夏晟霆一大片黑子。
“安安,你下棋跟谁学的?”夏晟霆忍不住问。这小子太厉害了。
都说下棋可以看出人的性格。乔泽安下棋果断,毫不犹豫,有气势。乘胜追击,绝不手软,处于劣势之时,又能不慌不忙,耐住性子,一点一点扳回来。
人才呀。
“没人跟我下,我都跟电脑下。现在电脑的水平也很高。”乔泽安回道。
又下了几手棋。
乔泽安问道,“外公,你要输了。你不急吗?”
乔泽安的问话,其实是双关语。
眼下外公被软禁,他自己也被抓了。外公这局棋眼看着要输了,该怎么办?
夏晟霆笑笑。
“输赢都是暂时的。一盘棋输了,不代表什么。”
“有句话,你知不知道,运筹帷幄之中……”夏晟霆还没说完。
乔泽安接了下一句,“决胜千里之外。”
“嗯。”夏晟霆想了又想,突然落下一子,“你看看,这局棋是不是还有转机?”
乔泽安仔细看了看,果然,黑子又重新找到了新的气口,多了两条活路。
这盘棋,想论输赢,似乎还早。
他似乎有点明白外公的弦外之音。
也许,看似外公被软禁在这里,其实外公已然运筹帷幄。
他心里一松,心情跟着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