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破也是一门技术活,华族有专门研究爆破的人,军校里面还开设了专门的学科,这属于工兵的范畴。
卜心余就是中洲陆军学校毕业的一名爆破手,原本他应该到陆军中担任见习工兵中队长。
但是不知为何,作训部的那帮子老爷将自己骗到了这个工程兵大队。虽然是一个大队的编制,这个工程兵大队其实就是一个施工队,距离战场十万八千里。
卜心余从军校毕业心中怀揣着一颗立功受奖的心,哪里想到会混到了修路的活计。被同学知道,还不要让他们笑掉大牙。
一个工程兵大队有上千人,下面管着五六千的民夫。
他们要啃下铁牛关这一段最难修的道路。为了尽快修通这条路,交通部采用多段同时施工的策略,不同路段之间实际上也存在着竞争关系。
卜心余看着眼前连绵不断的山峰,心中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他只懂爆破,修路也仅限于最基本的道路养护维修,这都是工兵的基础课。
好在上面还给他们配了一个专业的修路工程师。这位工程师却是一个老头,姓白,叫白行。
“小卜啊,这座山坡炸好了,我要沿着山腰修路,前面两座山之间的连接处有一个凹口,不过那凹口有些高,你去将其炸矮一点,我们将道路从那里穿过去。”老白指着前方的大山说道。
他点到的地方,小卜都要带人去安排爆破,爆破完成之后,由民夫去整理那些塌下来的土方、碎石。
“老白,你这动动手指,我可就要跑断腿,你要不要再研究一下,万一还有捷径呢。”小卜说道。
两人在一起呆了有一段时间,相处融洽。老白年纪虽大,但不是那种严肃的人,时常跟那些后生仔开玩笑,有时候会讲述自己修路的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
他还有些迷信,开山之前,要先杀一只鸡,给山神土地上柱香,小卜对此嗤之以鼻。
不过老白的本领确实很强,看一眼就知道这道路应该采用什么走向,不需要任何的工具。
其实华族已经给工程队配备了最基本的水平仪测距仪等工具。老白却不愿意用。
他跟地下的人说:“你们谁愿意用谁用,但是你们都要听我这双眼睛的指挥。”
老一辈的修路人,靠的是经验。
“后生仔,这条路修好之后,物资送到江西前线至少缩短了三天的时间,三天时间能够省下多少粮食,你知道吗?就是后面不打仗了,这条路也能够方便江西和福州之间的往来,景德镇的瓷器都可以通过这里送到福州去。”老白说道。
小卜赶紧带人出发,他们背着炸药,这些炸药不是普通的黑火药,而是新生产的黄火药。引爆也采用雷管,比以前要安全多了。
但是偶尔也会出现危险,那就是雷管失灵,没有成功引爆炸药,结果在工人施工的时候,火药爆炸,给工人带来伤亡。
这样的事情在卜心余的大队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可以通过爆炸来判断火药是否全部都被引爆。
老白是不会自己动手的,他是大师傅,身边还有几个学徒,通常他会寻找一处视野良好的地方。
学徒们会提前平整好土地,弄一个小火堆,给老白煮上茶水,他就那样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工人施工。
要是哪边的路修的倾斜了,哪边方向搞错了,他都能够一眼看出来,然后派人过去纠正。
不得不说,经验有时候比技术要管用。
另外一边,小卜也赶到新的爆破点,准备安装炸药。
工程兵大队的战士先用工具开凿出炸药槽,然后装入炸药,接下来连接电线。
这时候,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电乃是何物,但是护卫军已经率先将其运用到了军事上。
在很多方面,华族已经不比西方落后,他们现在不足的地方在于缺少底蕴,缺少理论积累,也缺少受过正规教育的人才。
铁牛关公路,将使原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铁牛关变成通途。
铁牛关的军事价值将大打折扣,但是董良并不感到可惜。
正是有了这些关口的存在,华族在古代总是在内乱的时候出现地方割据。
这些地方割据的野心家,就是利用地形上的隔离,来抗拒统一。
像是铁牛关一样的工程在华族的控制区有上百处之多,本着一边打一边建设的原则。
内阁开展了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公路修通,很快铁路也会跟进。
在江北,通榆运河也开始修建,护卫军准备在东边修一条与邗沟平行的运河,在方便盐区的交通的同时,也可以用来调节水土的盐碱性。
同时还建造了六十多座水闸,以防止海水倒灌,让这里的滩涂多能够变成良田。
黄河每年都能够为这里带来大量的泥沙。泥沙冲积起来形成了滩涂。
在这里,大海每年都在向外后退,土地会越来越多。这里将成为华族未来的一个粮食主产区。
这里的平原地形方便大型机械的运用。
董良让人将福州拖拉机厂试生产的几台大型拖拉机,还有蒸汽机厂生产的大型蒸汽挖泥机都给送了过来。
东台县弶港生产大队是一个新成立沿海生产大队。
这里原本是无人生活的沿海滩涂,没有开发过的土地只能生长耐盐碱的茅草。
现在那些茅草都成为了村民新建茅草屋的屋顶。茅草被割过之后,一台大型拖拉机后面拖着五米多宽的耕犁从茅草地上推过去,半米深的土层直接被翻了出来。
后面是五六台推土机将这些从未耕种过的荒地给推平。
地头上,生产大队的大队长董叔友带着队员们拿着铁铲、镐子等工具。他们只要负责机器留下的边角工作就好。
“队长,你说那机器里面究竟是装的啥东西,九头牛都没它的力气大。”一个皮肤黝黑的后生凑在董叔友的身边问道。
“我怎么知道,人家一台机器顶上几百个你,简直是神迹。”
“这东西确实厉害,一直在干活,不用休息。”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通过语言表达自己的惊讶。
整个弶港生产大队都是从北边逃荒过来的难民,以前他们要是能够活下来,还是会回到自己的家乡。
但是这一次,他们都不回去了,一方面因为战争,北去的道路被封锁,另方面,因为他们已经在这里安身立命,真心不想回去。
盐区这里地广人稀,董良准备在这里搞大农业生产,每家都能够分到上百亩土地。这些人在家乡也大都是佃农,现在能够分到土地,谁还愿意回去啊。
一群白鹭跟在大型拖拉机的后面,抢食被翻出来的蚯蚓。它们扑闪着翅膀,成群结队,煞是壮观。
“好了,上去干活。”董叔友高呼一声,举着铁锨向前走去。
巨大的推土机加足马力,发出了嗡嗡的轰鸣声。
推土机走过之后,土地就变得平整起来,剩下的工作就是在田地上修田垄,挖掘排水道。
修田垄是为了让新开垦的农田在雨天能够积水,让土壤中多余的盐分充分溶解,然后再将水给排掉,盐分也就被带走。这是治碱常用的办法,这个时候的百姓自己都知道。
有了眼前的这些大家伙,众人干活非常卖力,一天时间他们就能够整理出几百亩土地,一个大队差不多有一百多户人家,可以耕种上万亩土地。
只要十几天时间就能够整理好一个大队的土地。
这些生产队员在整理好自家的土地之后就要去出河工,他们的新地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够先种植一季耐碱作物。
出河工可以赚钱,这是他们养家的主要方式,华族也不会白白养活这些流民。
此时通榆河的工地上,已经是人山人海,沿着河道从南向北看不到边。这些都是已经整理好自己土地的流民,又或者是完成了秋收的农民。
他们一个个挑着篓子,沿着河堤上临时挖出的之字形小路向上走。
在河道中有一艘钢铁建造的挖泥船,蒸汽动力,个头不是很大,采用平底,方形结构。
船上有一根几十米长的吊臂,一根粗壮的铁索连着依靠重力开合的抓斗。这个抓斗采用生铁铸造,那厚重的外形看起来估计要有一吨重。
挖泥船将河道中的烂泥抓到斜坡的半腰上,然后民夫会一拥而上,将这些泥巴继续向上运到堤坝上去。
一台机器,需要上百人配合,这样挖河有一个好处,就是不需要将水都给排干。运河的开建并非是在平地上挖出来,而是会利用原本就存在的一些天然河道,进行挖深、拓宽。这样就难免有积水。
积水在河道的中间,正好让挖泥船漂在上面。百姓只要到河堤的中腰,将挖泥船挖出的泥土给运到更高的地方,这样就不需要下水。如此,效率自然更高。
机器与人之间的接力,在当前已经算是领先的科技。华族总是非常积极地将一些新技术给落实到应用当中。
因为董良明白,再好的技术也要经过实践的检验。
在华族的很多地方,还能够看到运输物资的民夫,他们赶着马车,在泥泞的土路上艰难地赶路,只为了将手中的物资送到前线去。
几乎每一个生产大队都在宣传支援前线的战争。华族是第一个将管理权延伸到农村地区的政权。
这次北伐的规模比华族以往发动的任何一场战争规模都要大,也是检验华族动员能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