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清当着手下众臣的面,以天父的名义下令将曾水源和李寿春处斩,将说闲话的两个宫女给点了天灯。
曾、李二人顿时懵了,虽然杨秀清手下有很多尚书,但是他们二人办事最是得利,深受杨秀清的器重。
这二人也确实是有一种恃宠而骄的心态。
只是怎么就说斩就斩了呢。二人什么都没有做啊。
啊对,就是因为他们俩什么都没做。见到宫女诅咒东王而不告发就是他们的不对,不作为也是一种犯罪。
杨秀清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速手下的官员不要对自己有二心,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地里。
我杨秀清的能力很强,哪怕是你们背地里对我不忠,也能够被发现。
而且不管是谁都要受到重罚。
曾李二人就是例子。
点天灯和五马分尸是天国最严厉的两种酷刑。
点天灯就是将犯人给扒光衣服,用麻木包裹起来,放到油缸里面浸泡一阵,到夜晚时,将犯人倒绑在木杆上,从脚上用火点燃,活活烧死犯人。
两个侍女是当着后院所有下人的面处刑的。
李前也站在人群中,他长相普通,身型瘦削,佝偻着后背,看起来非常不起眼。
院子里的那些太监大部分都是佝偻着身子。他们已经习惯于卑躬屈膝。
他在心中为两个侍女默念了一百遍阿弥陀佛。
他不是有心要害两个侍女,但是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他还是华族暗部派遣在东王府的卧底。
李前是在太平军破江宁的时候跟一帮人一起混进了江宁城内。
那时候城内一片混乱,好在太平军并没有乱杀无辜。
要不然他们这些人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李前知道有几十个与自己一样的人,但是他并不认识对方。
他有自己的固定的接头人,那个人叫老牛。
老牛是一个赶车的,专门负责倒粪水。
这些人会在每天天不亮的时候走街串巷,在城内收粪水。
然后拉到城外交给那些种地的农民。为了满足天京城内贵人们的需要,光靠在地输送的粮食肯定不够。
天京城外开辟了很多菜田,种植各种瓜果蔬菜,还有人专门负责养殖猪羊。
这些人都属于各个营管辖。有菜营,有猪营,有粪水营。太平军将人们划分为不同的功能。
但是这种分工并非是为了公平,而是为了城内贵人们骄奢淫逸的生活。
他们建立的天国,是自己的天国,而非百姓的天国。
作为王府的下人,李前每隔几天就能够看到老牛。
他虽然是个阉人,但并非什么守陵的太监。
他的下体是被村里的恶霸给一脚踢坏的,还是华族的郎中救了他的性命。
李前虽然不大,但是已经有了一个妻子,还有两个不大的儿子。
后来华族的人来招揽他,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成为阉人,让他感到自卑,他不想天天跟妻子待在一起。
做一个暗子蛮好的,不用回家,还能够让妻儿过上不错的生活。
这两年在天京城,李前吃了不少的苦。
刚进东王府的时候,有些真太监故意排挤他。
他以前是做伙计的,为人机灵,又能写会算,很快就受到东王的器重,引起了其他内侍的嫉妒。
他们给李前使绊子,但是都被李前机智地化解。
李前也不是吃素的,他略施小计便将那些人给一网打尽。
他发现东王是一个非常多疑且暴虐的人。对于手下这些下人,他是宁肯杀错也不放过。
李前就罗织了这些人谋反的嫌疑,然后去杨秀清那里告密。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杨秀清只因为一点嫌疑就将这帮子太监全部拿下。
而李前也成为了杨秀清身边的红人。
他拿出了以前做伙计时察言观色的本领,在杨秀清身边混得风生水起。
这次挑起杨秀清与手下官员之间的矛盾,他只是顺势而为,反正只要是能够打压太平军的事情,他都可以做。
杨秀清的“天父下凡”终于结束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现在整个天京城的人都害怕杨秀清的天父下凡。
每次天父下凡之后,杨秀清都要休息一下。也许是连续使用腹语累的吧。
李前带着另外一个小太监在王爷的书房帮他收拾房间。
“你去把那个架子擦一下。”李前对另外一个小太监下令道。
他自己则整理起桌上的文件。
这桌子上大部分都是杨秀清手下各部交上来的奏折。
其中有钱粮的调动,有人员的调配。
李前已经可以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发现出一些问题。
他能够看到大量的物资在向颖州方向汇聚。
军中的人员调动也很频繁。
甚至是燕王和翼王手下的一些兵马都被抽调到庐州、六安、颖州等地。
他将一份调兵文书放下,上面写的是调陈玉成部到汝宁。
汝宁府正好夹在南阳与安徽之间,是太平军刚刚拿下的一个府。
此时应该算是前线吧,这个时候将燕王麾下的陈玉成调过去?
不管是什么目的,将这个消息传回去就好了。
他只是负责收集情报的。暗部有人专门都负责分析情报。
……
于此同时,陈承瑢结束了一天的巡视,回到了府邸中。
他的位置相当于天京的九门提督,负责天京城的城防,职位非常重要。
最近他似乎有什么心事儿,晚上的时候总是睡不好觉。
陈承瑢坐到中堂的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铜元。
这种从华族传过来的大铜钱,中间无孔,边上带着锯齿,两面都有精美的图案。
因为其含铜量高,成色好,深受商人们的喜爱,很多人都喜欢拿来收藏。
陈承瑢将铜元抛到空中,然后凌空抓住。
他打开手掌瞥了一眼,这次是正面——数字。
一个心腹侍从突然走到了门口。
“丞相,东王府的陈长史来了。”
陈承瑢的眼睛一缩,陈平可是杨秀清身边的红人。
“人呢,快带我去。”陈承瑢赶紧跳了起来。
走了两步,又回头将自己放在茶几上的两把左轮手枪给插到了衣服里面。
陈平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干什么?
难道是知道了天王和北王的事情了?
不一会儿,陈承瑢就见到了陈平。
两人都姓陈,但是丝毫没有关系。
“陈丞相。”陈平轻车简从,身上也只穿着布袍,显得非常低调。
“陈大人,都这么晚了,不知道有何贵干?”陈承瑢问道。
“哈哈,贵干谈不上,陈丞相守卫天京,这么辛苦,东王让在下来问候一下丞相。”
陈承瑢虽然对杨秀清百般奉承。但是陈承瑢之前毕竟与东王有过过节。
以杨秀清多疑的性格,在韦昌辉回京闭门不出,这样的节骨眼中,他不可能不怀疑陈承瑢的。
所以他在陈府之中安插了大量的人手。
玩这些阴谋诡计,陈承瑢也不差。他知道自己的家中有东王的人。
因此所有的事情都是到天王府谈的。毕竟他们这些臣子、武将还是要参加早朝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天王府中也有杨秀清的人。
杨秀清这个人对谁都抱着怀疑的态度。
李前最清楚了,杨秀清晚上跟自己的女人同房。
都是李前这些人将女人剥光了,用被子裹起来送过去的,据说皇帝让妃子侍寝就是这样操作。
“陈丞相,东王说了,他信任你才将这天京城交给你驻守。陈丞相一直做得很好。不负东王的期待。”
“是是,这都要感谢东王的栽培。”
陈承瑢在杨秀清的面前一直都是保持一副非常恭敬的姿态。
“东王还说,他最厌恶的就是那种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每个人做了什么,天父都能够看见。不要学曾水源和李寿春,这两个人死有余辜。虽然他们很有能力,但是心术不正。”
陈承瑢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陈平模仿着杨秀清的口吻。
这像哪里是关心自己?明明是在质问自己啊。
难道真的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
要说刚才他还在怀疑,那么接下来,他基本上可以确定杨秀清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陈丞相,东王说了,你的侄子陈玉成领兵有方,非常有谋略,我将他从秦日纲手下调出来,放到汝宁的前线去磨练一下,这也是对你们陈家的恩德。还有,秦日纲那个人嚣张跋扈,经常不听东王的调令,你要与他保持距离。”
听到这里,陈承瑢终于知道了杨秀清的意图。
都怪天王非要将北王给召回天京城。
要举大事,就要讲究一个突然性,这北王一回来,自然引起了东王的警惕。
现在看来,东王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了。
“请陈大人转告,东王,陈承瑢一定唯东王马首是瞻,绝对不会三心二意。”
陈平一脸满意地离开。
韦昌辉那边还在做着最后的准备。他手下的兵马此时正驻守在芜湖,一共两万精兵,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秦日纲的手下。
石达开为人耿直,出于谨慎,洪秀全和韦昌辉并没有将此事告诉石达开。
更何况,石达开此时在九江与湘军缠斗,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掺和到这件事情中。
陈平走后,陈承瑢连忙跑去见了杨秀清表决心。
陈玉成是陈家年轻一代最优秀的。
现在俨然成了东王手中的人质。
陈承瑢可以肯定自己的家肯定被杨秀清给控制了。
可能他再做出一点点让对方怀疑的举动,就会家破人亡。
这杨秀清的霹雳手段,他们可都见识过。
镇江的守将吴如孝已经将兵马屯住在城东紫金山中。
杨秀清已经做好了准备。
现在他杨秀清就等着一个时机。
他需要给太平军的兄弟一个交代。那么此事就不能由他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