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的冲锋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僧格林沁将试探性的进攻都给省了。他不想给这些海匪适应的机会。他要让这些如同井底之蛙一般的海匪得到一次刻骨铭心的教训。
僧格林沁所在的位置视野非常好，能够看到平坦的农田。原野中护卫军的战阵正在向一起收缩。
他们害怕了。
僧格林沁是这么觉得的。
高铭也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骑兵威压。
原本他准备将这些人放近一些再打。这样在他们崩溃之前，能够多消耗一些对方的兵力。
但是现在，他还是放弃了自己的贪念。
打仗有的时候非常忌讳贪心。
“开始射击。”
随着中间的令旗挥舞，外围的各个中队指挥官下令射击。
线膛枪可以在五百米外射击集群冲锋的骑兵。在克里米亚战场上一支俄军的骑兵师就是这样被一支英军步兵团给歼灭的。
最后那个英军步兵团无一人伤亡。
“砰砰砰……”密集的枪声不断响起。
士兵们按照三段射的要领前后交替射击，使用米涅步枪加火帽，一般的士兵可以做到每分钟三发没有问题。
三段射击之下，枪声基本上连绵不断。
清军还没有看清楚护卫军的样子，前排的骑士就不断有人落地。
阵地中间的火炮和火箭炮也开始射击。
不过炮击就像是射击中间的鼓点，并不能起到主要作用。
大部分的清军骑兵还是被火枪击倒。
僧格林沁脸上的表情不变。他知道这是骑兵胜利之前所要面临的阵痛。
他并没有调整战术，而是让人下令所有的骑兵加快速度。他知道，只要冲进对方的阵型，甚至是接近对方的大阵，那些步兵就会慌了神。
从他的角度确实可以看到，骑兵的前锋线正在一步步向海匪的方阵靠近。
但是两军之间，骑兵的尸体也在逐渐变多。
莫日根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佛祖庇佑了，他是一名蒙古镶白旗骑兵。
身边的骑士一个个倒下，莫日根却一直都没有中枪，他甚至张开了双臂，嘲讽对面的那些乱匪步兵。
后面跟上的骑兵越来越多。莫日根冲在最前面，他感觉后面的那些人都是在追随自己。
此时此刻，莫日根感觉自己就像是领兵的大将一般。
虽然被满清在思想上阉割了几百年，在一些蒙古骑士的心中还是有一个英雄梦的。
有些人还记得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后人。
只有两百步的距离了，到了这个距离骑兵倒下的速度更快了。
但是莫日根依然无事。
两百步在骑兵看来，不过瞬息即至的距离。
莫日根甚至能够听到子弹从他耳边飞过的“嗖嗖”声。
“不要慌，瞄准自己的前方射击，按照步骤装弹，我们还有大杀器呢，让他们冲好了。”
方阵中有些新兵的手开始抖动，这影响到了他们填装弹药的速度。
好在护卫军的弹药都是定装弹药，要不然真的会有人出现差错。
中队长是护卫军中的基层指挥核心，他们纷纷将大杀器给搬出来鼓舞士气。
这确实让大家伙安心多了，一想到那恐怖的火力，这些骑兵无论来多少，还不都是靶子吗？
“司令，这些清军骑兵还真的有韧性啊，你看他们应该已经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了吧，后面的骑兵依然前仆后继。”在高铭的身边站着一位身材瘦高，脸型细长，身板挺直的男子。
此人正是高铭的支队参谋长官澄之。这是一名华族军校毕业的参谋，在总参谋部也历练了一段时间。
“官参谋长，我觉得不是清军的意志力有多强，而是咱们的火力太强，杀伤的速度快，以至于清军后面的士兵都没有反应过来。而他们是骑兵，一旦提起速度就很难停下。”
高铭的脸上甚至还有几分兴奋。他继续说道：“这样也好，他们要是逃了，我们想要去追他们几乎也不可能。”
在护卫军的战阵缝隙，始终有一些小组没有动。
每个小组由五名士兵组成，五人围着一个用油布遮挡的神秘物件，看油布上凸起的轮廓，这东西似乎像是一门小口径火炮。
每一面防御阵地大概有这样五个小组。他们在一线战斗中队方阵的中间。
静静地等待着自己收割的时刻。
在高铭的身边甚至还有一位穿着青色长裤短衣的中年男子，那人带着一顶木髓遮阳帽，一副工厂技师的打扮。
这人正是马尾军械厂派来的随军技术人员。
他们要观察新装备的使用情况，还要负责维修工作。
“高司令，咱们的东西还用吗？现在不用，后面很难再遇到这样的骑兵集群冲锋了。”技术人员说道。
高铭一直在观察着战场上的动静，他感觉仅仅依靠火枪就能够挡住对方的进攻了。
不过此时听了技术员的话，他才恍然大悟，他要这批武器的时候，元首还附带了其他的条件，那就是要他在北方的平原上，实验一下这种武器的实战性能。
“好的，冯工，很快就会用上了，咱们步兵射击速度在降低，敌人正越来越近，等再放近一些。”高铭点头道。
莫日根顶着敌人的子弹已经冲到了五十米，他的身后跟了一串的士兵，他们都发现了莫日根似乎一直没事儿，因此都在向他的身后汇聚。
也许真的有护体这一说，护卫军的子弹就是打不到他。
在方阵中已经有神射手发现了这名清军骑士。他们专门瞄准对方射击，可是子弹还是打空了。
莫日根已经能够看到前方海匪脸上的表情，他们有的淡定，有的惊恐，军官们在大声地弹压手下的士兵。
莫日根弯弓搭箭，他身后的人也都随着他一起，几十根羽箭依托着战马加成的初速度向前方飞去。
护卫军的防线上，五六名士兵当即中箭倒地。
莫日根抽出马刀，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等到自己的战马冲进对方的方阵，这些人就会立马变成一群绵羊。
就在这个时候，莫日根看到了对面的几名士兵掀开了油布，露出了泛着金属光泽的东西。
这东西像是炮，但是比炮短，装在两轮炮车之上，也不像炮那样，只有一根炮管。
这东西是由几根管子捆绑在一起组成的。头脑简单的蒙古骑兵觉得这就是一把类似于三眼铳一般的火枪吧。
只见两名士兵托着尾部将这挺枪给抬了起来。另外一名士兵开始转动枪后方的摇把。
那些枪管开始围绕着中间的轴转动起来。
莫日根的直觉在这个时候似乎感受到了死神降临。
果然那枪管正对着自己的方向。一颗颗制热的子弹从枪管激射而出，因为速度太快，发射药产生的热气在枪口形成了火舌。
那手摇摇把的士兵似乎找到了感觉，摇把的速度越来越快。
那枪吐出子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这子弹与刚才的那种完全不同，像是雨点一般，密密麻麻。
这一次哪怕是佛祖都保护不了莫日根，只见他的身上泛起了一朵朵血花。
重机枪的子弹威力巨大，锥形的黄铜包铅弹头可以轻易撕掉一个人的整条胳膊。
最前面的莫日根和他枣红色战马一同被打成了筛子。
暴风雨机枪的加入，让护卫军的士气大增。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机枪了。但是为了考验一下它们的持续射击能力，机枪手们还是向着前方延伸射击。
机枪的枪口似乎延伸出一把死神的镰刀，挥舞到哪里，哪里就会有大量的敌人倒下。
“这是什么鬼东西？”僧格林沁放下自己手中的望远镜，一脸震惊地看向战场，在战场上，他手下的骑兵正在以非常难以置信的速度被收割。
作为一个将领，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成片倒下，一种绝望的情绪在他的心中升起。
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从来没人见过这样的火枪，不需要装填，枪口的子弹就不断地射出。
“真是快如闪电，这海匪莫不是会妖法。”身边的一名副将说道。
副将想要称呼其为赛电枪，但是想想有些长他人志气，并未说出口。
“退，快撤退。”僧格林沁的心理终于坚持不住了。
他手下的这五千骑兵都是满蒙八旗精锐，要是都耗在了这里，朝廷能够放过自己吗？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怕了。
鸣金的声音响起。
那些还没有冲上去的骑兵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喷吐着火舌的奇怪枪支，成了每一个人的噩梦。
他们看到被子弹几乎撕成碎片的骑士。即使是生命力顽强的战马都瞬间毙命。
下次他们要是再碰到护卫军，绝对没人敢像愣头青一般冲上去。
当死亡还是一件有概率的事情的时候，那么很多人会想着富贵险中求。
但是当死亡成为百分之百的事情，除了视死如归之人，谁能不害怕？
在战场上，真正不怕死的又有几个呢？
当他们以为自己转身就能活命的时候，这些人错了。机枪的火舌继续向前延伸，对着那些逃跑的骑兵扫去。
除了那些零散的骑兵，只要他们向一起靠近就会被重点收割。
天知道，最后能够逃走的骑兵还有多少。这些逃走的骑兵，他们还有继续作战的勇气吗？
因为是四散逃跑，僧格林沁的身边只剩下几百骑兵。
他没有参加战斗，也没有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但是胜保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僧格林沁吃了一个大败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