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浪屿的洋房都是英国人建造的,距离码头比较近。
租界被收回来之后,这里一部分被划为闽华公司的办公地,一部分被划为同文馆的校舍。
而在现在,这里建筑在瞬间就成了舰炮射击下的牺牲品。
好在建筑里面的人已经提前转移,就连家具都搬的一个不剩。
英国远征舰队的行程一直都在护卫军的监视之下。
而且华族一向有一个习惯就是做好紧急预案。
在一公里外的一座小山包上,袁源带着同文馆的学生站在桥头,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土石横飞的码头区域。
炮台上的守军在奋力反击,但是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
英军可以一边火力压制炮台,一边对港口的商业区进行轰炸。
董良得感谢满清几百年的海禁政策,大部分的城池都不在海边的位置。
像是厦门这样的城市,都是后来才发展起来的。
事实上,厦门的主城区也不在海边,英国人的舰炮根本就够不着。
“你们都看到了吗?这就是元首经常讲的弱国无外交,落后就要挨打,洋人的道理都在他们舰炮的射程范围之内。”袁源对身边的学生们说道。
这些同文馆的学生年纪并不小,很多都是半道出家,该学洋文,有些以前就是通译。他们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价值观念。
这些人在同文馆除了学习外语、翻译,还学习政治和外交。满清没有专门的外交人才,原本理藩院的那套对外交往模式早就已经过时。
此时的世界已经形成了一套简单的外交规则。当然了,这套规则是那些洋人列强制定的,实质上是为他们服务的。
比如说条约中常见的最惠国待遇。大家都知道这是片面的最惠国待遇。
同文馆的学生只有一两百人,这些人站在袁源的身后,看着远处海湾中那高耸的战舰桅杆,还有战舰上冒出的一束束黑烟。
曾几何时,华夏的敌人只有来自北方的草原民族。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世界变了,敌人乘坐大船从海上而来。
东南沿海成为了抵抗外敌入侵的最前线。广州、福建取代了原本北方三边的地位。
“记住,你们的嘴巴就是武器,除非我们有一天强大到足以碾压整个世界,否则华族不可能孤立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以后你们要走出去,帮助华族争取到更多的朋友,要用你们的嘴巴去抨击华族的敌人,用你们的头脑去纵横捭阖。
两千多年前,我们的土地上就有了苏秦、张仪这样的人物,那时候这些洋人列强还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
“不要怕,不要妄自菲薄,心中有一团火,那就去将敌人给点燃。”
袁源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胆小的通译,他这一年来翻译了大量的书籍,也认真研究了西方关于外交的著作。因为董良给同文馆的任务不仅仅是培养翻译,还要培养外交人才。
外交官与翻译是截然不同的两个职业,外交官懂外语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最重要的是要懂政治,有维护国家、民族利益的正确世界观。
这样的外交官到了国际舞台上才能够挺直了腰板。
袁源能够变成现在这样,不仅仅是学识的增长,更是一种自信的体现。华族自从成立到现在,敢于硬扛所有的列强。
这些手下在董良的带动下,心态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今天算是一场特殊的观摩课,这些同文馆的学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校舍在洋人的炮火下化为齑粉。
这样的观摩教育是刻骨铭心的,是书本上学不到的。
从今天开始,他们知道了华族想要崛起是多么的不容易。
那些炮台上的守军正在遭受着敌人舰队的饱和攻击,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每时每刻都有人牺牲。炮手牺牲了,备用炮手补位。
而他们这些人今后只是动动嘴皮子,比这些战士做的事情要容易多了。
在一处封闭的炮塔中,炮台的守备司令何昌端着望远镜,观察着炮台的炮击结果。
那些英国人的战列舰太结实了,炮台上的火炮即使击中对方也难以造成太大的伤害。
实心弹撞在厚实的橡木装甲上,只能撞飞一些木屑。
有一部分英军战列舰在侧舷上还安装了熟铁板制成的装甲。
在远距离可以将实心炮弹给弹开。
“他娘的,这些洋人的战舰太难打了,跟龟壳一般。”何昌在嘴中咒骂道。他之前在一鲲炮台已经与英国人战斗过,那时候的英军战舰还没有这么大,毕竟大英帝国远东舰队属于二线的舰队。
这一次来的英军远征舰队也不是真正的一线舰队,但是比之前的远东舰队要强多了。
“火箭弹安装好了吗?”何昌大声问道。
有一艘英军的战舰距离要塞已经很近了,对方似乎有些瞧不起护卫军岸防炮的威力,靠上来准备抵近射击。
何昌准备用火箭弹给对方一记狠的。
“好了,好了,司令。”
司令是护卫军中的新职务,并不固定指某一等级。董良就是护卫军的总司令,向下一直到支队一级军官都可以称为司令。
厦门海防要塞因为地位重要,因此也是高配的支队一级,虽然何昌的手下并没有达到四千人。
要塞的守军,包括炮兵、步兵和海上巡逻队一共还不到三千人。
然而,何昌一点都担心,只要英军不登陆就永远无法完全消灭他们。哪怕是要塞上守军都死伤殆尽,厦门城中还有上万民兵随时能够补充进来。
在要塞的后方,一条一米宽,一米半深的交通壕向厦门城的方向延伸。
一支由数百名壮丁组成的运输队正将刚刚准备好的干粮送到要塞。加了盐巴和紫菜和虾米的博薄饼还带着热气,酥软可口,吃起来也非常方便。
“兄弟,给。”张大牛将荷叶包着的薄饼送到一名搬运弹药的士兵手中。
那士兵光着膀子露出了结实的肌肉。
搬运弹药是体力活,士兵从早上到下午都没有吃过东西,早就已经有些虚脱。
这个时候拿到吃的就立即塞到嘴中。然后一边吃一边推着独轮的小车继续运送炮弹,一整张饼被他塞进了嘴中,将他的腮帮子都给撑了起来。
张大牛弓着身子继续向前走去。要塞上方不时有炮弹飞过。不过大部分都撞在厚实的掩体上,还有一些从要塞上方飞越过去。
“轰”的一声,张大牛的身后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
这是一颗32磅的爆破弹,刚好落到了要塞上方。
张大牛被吓得趴在地上,手中依然紧紧抓住装饼的篮子。
一个独轮车的木轮滚到了他的身边,张大牛记得刚才那名搬运炮弹的士兵似乎就推着一辆特制的独轮车。
爆炸似乎没有对要塞造成任何影响,所有人都在继续忙碌着,牺牲的战士自然有人补位。
总之炮台上的火炮只要没有炸膛,只要没有被命中炸毁,就要一直反击下去。
心中的恐惧吓不到敌人,只会自乱阵脚。只有开炮才是对敌人最有效的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