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良自然是知道满清会来对付自己的,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他自己的事情忙,从拿下福州开始,手下的军队就开始进行整编。
十几万人太多,护卫军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人。那么就搞一个军中大比武,根据成绩确定到底是哪些人留下来,剩下的人不想回乡种地的,可以分配到各地的守备部队,整个闽省有直领厅五,县六十二,加上边境的关隘,至少要建立一百个守备大队,这就需要五万人。
加上十二个野战支队,妥妥的十万大军。
野战支队和守备队的筹建迫在眉睫,地方上的民兵体系可以慢慢建立。
行政方面,土改还是重中之重,没有土改就笼络不到民心。
土改会导致地方大户的反抗,还是普通民众对护卫军更为重要。这段时间,除了整编,护卫军磨刀不误砍柴工,平定了十几场地方大族挑动的叛乱。
好在这些叛乱缺乏组织性,都是散乱的、零星的。
平叛不仅仅没有让护卫军花钱,反倒是抄没了大量的家产。能够造反的都是传承几百年的大家族,家族积累的财富不计其数。
光是现银,护卫军就抄没了五百多万两,这个数字不算多,正好够华族投给闽华公司了。
这家公司暂时还没有起色,但是起点很高,现在就已经拥有几十艘海船了。这都是那些商人以实物入股得来的。
人员的招募也非常快。
闽省这里从来就不缺少商业人才。华族的同文馆也将总部搬到了厦门。
曾经那个胆小怕事,首鼠两端的通译袁源已经成为了同文馆的大祭酒。
同文馆不仅仅是一所专门培养翻译人才的学校,也是一个翻译出版机构。
一年多以来,同文馆的教师增加到了几十人,翻译更是有上百人之多,他们不断地翻译各种洋文书籍,这些书籍进入了大学堂的图书馆,成为了学生们学习西学的重要参考。
华族缺少西学的老师,大学堂中的学生学习西学主要靠读书自学,然后在一起讨论研究。
这样的好处就是在思想上始终保持中式思想,自己研究出来的西学也能够更加完美地融入华族的文化中。
华族收复闽省之后,袁源第一时间到厦门为同文馆招募人才,这里的通译数量可就更多了。
因为洋人的势力被赶了出去,厦门周围有大量的通译找不到工作。
袁源竖起大旗之后,这些人就如同过江之鲫一般蜂拥而来。
“祭酒,又有人来毛遂自荐了。”一名同文馆的书吏来到袁源的办公室中报告道。
厦门同文馆的校舍就在鼓浪屿的洋人商业区,这里本来是一片别墅区,现在用围墙围了一圈成了同文馆的校舍。校园中是一栋栋造型别致的西洋小楼。
袁源以前就在这里工作,每天就跟一条狗一样跟在洋人的身后。说是通译,实际上奴仆的事情,他们都要做。他们就是一个会翻译的奴仆。
现在袁源摇身一变成为了华族同文馆的大祭酒,这些昔日的同事,现在一个个都要巴结自己,请求自己收留。
就是见了洋人,他也丝毫不畏惧,自己也是华族的官员,洋人都要给自己几分薄面。
“不是已经贴出告示,我们不再招募教职人员和翻译了吗?你去告诉来人,实在找不到工作,可以去新成立的闽华公司。”袁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这家隶属于华族商部和闽省富商合营的贸易公司正在大规模招人,不过很多人似乎更看好同文馆,进了这里那就是官府的编制,在他们看来就是官员了。
“是是,我已经跟那人说了,但是那人说自己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对华族的教育理念颇为认同,希望能够为华族效力。”那个吏员说补充道。
这个吏员做事还是比较认真的,看着前来求职的人虽然穿着一身破旧的洋人服饰,但是看起来颇有气度。他不想华族失去一个人才,于是汇报了过来。
“让他过来吧。”袁源不耐烦地说道,手下都这么讲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留着短发的青年男人走了进来,这人长着一张留着八字胡的圆脸,二十几岁的年纪,气质上却非常成熟。
身上一身洋装非常陈旧,满是补丁,却异常的整齐。
袁源能够感受出来,此人不一般。
“袁祭酒好,在下容闳,字达萌,广东香山人,刚刚从米利坚耶鲁大学毕业。听说贵馆招募懂洋文和外交的老师,在下学习的正是西洋文学和历史,希望能够为华族效力。”容闳非常恭敬地行了一个西洋礼,然后谦逊地说道。
“耶鲁大学?”袁源问道。
他只是一个通译出身,只不过语言天赋真的很好,在董良的点拨下,加上一些投靠华族的洋人的帮助,袁源的进步很快,他甚至已经开始组织编写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的词典。
“你读的是洋人的大学?”
“是的,袁祭酒,我十五岁的时候就跟着一个传教士去了美国,在那里读了七年的大学。”容闳据实说道。他本就是一个老实人。
虽然他入了教,又在美国接受了教育,但是这人却一直心心念念着自己的祖国。
他算是中国第一个留学生,而且是顺利完成了学业之后回的国。
他在写给美国传教士卫三畏的信中谈到自己对未来事业的想法。
他写道:“对于一个想回馈祖国的人来说,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每一件都很有价值,要想从中作出正确的选择的确很难。因此,我不会只凭借个人的爱好和判断来选择,而是希望依靠上帝的帮助作出满意的决定。”
在求学的过程中,容闳从未忘记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祖国。在耶鲁读书时期,中国国内的腐败情形,常常触动容闳的心灵,一想起来就怏怏不乐……我既然远涉重洋,身受文明教育,就要把学到的东西付诸实用……我一人受到了文明的教育,也要使后来的人享受到同样的好处。
毕业后,他并不迫切地想回国。对他来说,七年的美国生活,已经改变了他生活中许许多多的东西。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圣经里的一句话总是浮现在他脑海之中,仿佛上帝在提醒他:“人若不看顾亲属,就是背了真道,比不信的人还不好,不看顾自己家里的人,更是如此”。
对容闳来说,“亲属”和“自己家里的人”就是祖国。于是不久,他就搭船返回香港,经过海上151天的漂泊,终于回到了故土。
到了香港之后,他很快辗转来到广州,期间他回了一趟自己的位于香山的家乡,到宗祠进行了祭拜。
紧接着他到了广州,在这里他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份《告华族同胞书》。而他们在广州的求职却又处处碰壁,官府的人根本就不认这个假洋鬼子的学问。
甚至提醒他应该去考科举。
结果容闳身上带着的盘缠又在广州的街头被偷了,他又通过码头上的一些小传单知道华族控制了福建,于是一路辗转来到了这里。
刚好听说厦门成立同文馆,看介绍与洋人的大学很像,于是他就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