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落座之后,董良能够看到大家的眼中满是兴奋。
他们还在继续蜕变,董良已经能够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了军人的气质。
毕竟他们用不到四百人击败了将近自己两倍的倭寇。
胜利的荣誉感在刺激他们心理上的蜕变。
东南沿海流传着很多关于倭寇的故事。
在这些几百年前的故事中,倭寇被描述成无恶不作的大盗。
他们骁勇彪悍、残暴不仁。只有戚家军那样的英雄才能够对付得了。
但是现在他们竟然将这些人给击败了。
这些原本的农家汉子一下子成了故事中的英雄,这叫他们如何能不激动呢?
“船长,咱们赢了。”林岳激动地问道。
刚才的战斗太过激烈,他到现在手都还在抖。
不是恐惧的抖,而是因为过度紧张,加上体能消耗过大的抖。
此时坐在董良的面前,他的脑海中也还是不时地闪过刚才战斗时的画面。
那些身材矮小,但是满脸狰狞的扶桑兵。
那些倒在他长矛之下的扶桑人,邋遢的胡须,一嘴的黄牙,濒死前的挣扎……
“是的,咱们赢了。”董良看向众人微笑着说道,就像是在看一群经过艰苦奋斗赢得比赛的孩子。
又像是在告诉他们,刚才的那一切不是梦。
“船长,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陈得利道。
之前他们全身心地准备迎接扶桑人的报复,但是现在仗打完了。
然后呢?
众人心中又开始迷茫起来。
“诸位,今天这仗打得漂亮,诸位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
“这说明,只要咱们自己团结一致,就不用怕任何敌人。”
“我已经让郭有跟阿福去将扶桑人的船夺回来。”
“下一步咱们要去控制西表岛,那是一座大岛,有咱们同安县大,上面有山川、河流、森林。这些扶桑人已经在上面开辟了大片的甘蔗园。”
“咱们过去将那里占领下来。”
董良给众人描述着自己的规划。
这时候老实本分的林本突然开口说道:“船长,那咱们不回去了吗?”
林本不像这些年轻人一般都是光棍汉子。
他已经年近三十,在众人中是年纪最长的。
他不仅已经成亲,还有儿有女。
之前,董良跟他们摊牌的时候,他没好意思开口,因为那个时候,众人都很激动。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击败了扶桑人。
董良却绝口不提回家的事情,他心中有些着急了。
董良停了下来,看了林本一眼,又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
见众人都不说话。
董良只能解释道:“我记得上次已经跟大家说过,咱们回去很可能会被官府抓起来。因为咱们夺了洋人的船,那些厦门的洋人肯定会将事情闹到泉州府。”
“现在我准备带着大家控制西表岛也是为了给大家留一条后路。那里之前是扶桑人控制,但是现在咱们打败了扶桑人,因此那里就是咱们的了。”
“等我们站稳脚跟之后,我会想办法分批将诸位的家人都迁移过来。”
“诸位以前是个什么情况,我就不多说了,但凡有活路,谁也不想出海,朝廷是怎么对待咱们百姓的,大家也清楚。”
“如果大家信得过我董良,咱们一起在这里建立一个新家园,咱们兄弟们一起做一番大事业!”
……
在座之人,除了林本担心家室之外,其他人都是愿意跟着董良干大事的。
刚刚取得的胜利,让他们依然处在兴奋状态之中。
董良准备先控制西表岛,然后与向邦谈判,争取八重山的保护权,这样原本八重山交给扶桑人的物资就要交给董良。
接下来他就有能力去泉州接回家眷,继续扩充自己的队伍。
然后他才有条件北上琉球主岛,从而间接控制琉球国。
仅仅对付萨摩藩的话,董良还是有点信心的。
这个时期,扶桑同样是腐朽落后的状态。萨摩藩虽然有岛津齐彬这样的明主,但是体量不大。
等到控制琉球,董良可以琉球国的身份与满清贸易,也有能力参与到太平天国与满清之间的战争之中。
董良的开局只有四百劳工,让他直接回去造反,可能很快就会被清军的人海战术剿灭。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在夹缝中寻求成长的机会。
龙游大海,总有一飞冲天的时候!
……
宫良山城……
“什么!他们赢了?你说那些清国人战胜了萨摩人?”
向邦一反平时老成持重的样子,一脸惊讶地问道。
郑源能够理解向邦的心情,他当时在战场上也是这个样子。
谁能够想到一群流落到岛上的华工能够击败萨摩藩的精兵呢。
“是的,城主,小松友基和桦山麻友都战死了,他们手底下六百多萨摩兵没有一个逃掉。”郑源补充道。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带着些许得意。
“这下糟了,萨摩藩这次要疯了,他们一共才有多少军队啊。”向邦突然感觉到这次玩大了。
万一萨摩家要是一生气,废了尚泰王,灭了琉球的社稷就麻烦了。
“城主,下官觉得不必担心,这件事情跟咱们也没啥关系,萨摩藩要报复也是报复这些华工,更何况他们能够消灭六百萨摩兵,为什么不能消灭更多呢?”
“下官在观战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不得已见了这群人的带头之人,此人名叫董良,似乎还是一个读书之人。”
“哦,此人如何?”向邦赶紧问道。
这些华工的能力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因此他对这个统领华工的董良越加的感兴趣。
“从此人的话语间能够听出其确实是读书人,其也称自己为读书人,只是观其行,倒是有几分武人的果决,在与萨摩兵的战斗中其指挥若定,冲锋时能够身先士卒。”
“从中土人的角度来说就是那种文武双全之人。”
“下官看了,他们使用的武器除了几十把火枪之外,剩下的大都是他们这几天自己赶制的长矛,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火器,下官都看不懂。”
向邦听这郑源绘声绘色地描述,头脑中渐渐浮现了一个少年英雄的形象。
“他跟你说了什么?”向邦赶紧问道。
今天的郑源说话有些怪,似乎在故意卖关子。
“大人,他让我带句话给您,他说想要见您,而且他们现在有资格与您对坐而谈了。”
“哼……”
向邦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书重重地摔在桌上。
似乎觉得这话有些在冒犯自己。
他在人前总是一幅手不释卷的沉稳姿态。
今天却因为华工的事情两度失态。
郑源跟在向邦的身后好多年了,从来没有见到他这样过。
即使是面对萨摩藩的使者,他都能够从容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