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您瞧着,让老八去收拾这帮洋鬼子。”康八爷说完举刀向前杀去。
他在甲板上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一个罗圈腿,身形随着船只摇摆,但是却给人一种非常稳重的感觉。
董良此时手抓着缆绳,他只要松开,定然是站不稳的。
因此看到康八爷能够做到这样,心中不禁佩服。
不过在洋人水手眼中,这位康八爷就有些滑稽了,这人走路的样子像是一只大猩猩。
果然是一群黄皮猴子。
一个人高马大的洋鬼子水手冷笑一声,被海水打湿的头发下,嘴角翘起,露出一嘴黄牙,像是壁画上的厉鬼。
那人举着长柄的应急斧头向康八爷冲去。
放低下盘的康八爷此时只能抵到到洋人水手的胸口高度。
其他洋人水手都站在原地看着,等着自己人将这个猪仔一斧头劈开。
就在这时,康八爷却翻倒在地。
众人惊呼一声,都以为康八爷摔倒了。
此时甲板上的华工不少,但是能够自由活动的就只剩下康八爷一个人了。
刚才随着康八爷出舱的护卫队员,也勉强扶着东西站在董良不远处的后舱出口外。
董良的左轮手枪已经打空,连对方的毛都没有碰到。他也是练过的,但是比康八爷差远了。
现在只能指望练家子出身的康八爷了。
见康八爷摔倒,众人的心瞬间跌落到谷底。
“喝……”
这时一声暴喝声传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康八爷贴在地上翻滚了720度,然后一刀准确地从那个洋人水手的腹部划过。
而这名洋人水手的斧头正好嵌进了康八爷身后的甲板上。
洋人水手没有穿上衣,满是黄色绒毛的腹部如同张开了一张大嘴。
内脏和着血水流了出来。
此时,康八爷已经越过此人向其身后的洋人杀去。
他手中的大刀左右挥舞,那些人高马大的洋人水手在他的刀下像是一群待杀的年猪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班纳举着斧头挡住了康八爷一刀。
另外两名水手趁机抱住他的双腿,试图将他放倒。
班纳瞅准机会,一斧头劈来,康八爷顺势向后倒去。
躲过了这致命的一斧头。
然后他的腰部发力,身体在地上猛地旋转,摆脱了抱住他双腿的两个洋人。
直到此时,他的手中依然紧紧握着自己的大刀。
董良的心中焦急,但是又帮不上忙,他们只能聚在后舱和船长室的门口,等着洋人杀过来。
康八爷一个人在前面拼杀,他们反倒成了一群看戏的人。
难道就真的要引颈待戮?
董良的眼睛落在了地上一卷绳索上,他想起前世与战友在南方的山地越野时,排长让大家用绳索拴在一起。
无论山路多么湿滑,队伍中不会丢下一人。
“阿福,把那卷绳子甩过来。”
阿福站在理查德的后面,负责监视理查德,正好在绳索的边上。
“好勒,二叔。”
董良接过绳索,先在自己的腰上打了一个活结,将绳索紧紧勒在腰间。
接下来,他招呼其他的护卫队员都聚了过来。
众人被绳索串联到了一起。
那个大副理查德也被拴在董良的身侧。
二十几个人连城一串,组成了一条线列。
“听我的号子。”董良交代了一下,带着众人试着向前迈步。
“左右左……左右左……”
董良有节奏地喊着,这些护卫队员这几天刚刚学会分清左右。
还是董良将他们的右脚绑上了红绳,才做到如此。
一部分人将枪刺戳进甲板支撑身体,另一部分人则将刺刀平举。
董良此时已经将左轮手枪插进腰间,手上端着一把步枪。
这让他想起年轻的时候在安南战场上手托五六半与敌人拼刺刀时的情景。
一条用绳索串起的线列,竟然真的移动了起来。
理查德站在董良的身侧,他空着手,但是几十年的水手生涯,他早已经适应了这种程度的摇晃。
他能够感受绳索上传来的力度。
但是摇晃的力度被绳索传递到了负责支撑的人身上。
他再次对身边的这个华人青年感到佩服。
这种时候,他还能够想到这样的办法。
董兴福站在董良的另外一侧,他想到一句俚语。
他们此时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啊。
“稳住啊……左右左……看前方……左右左……”
董良的号子声非常有节奏感,似乎能够抵消船只的剧烈摇摆。
“该死的!”班纳再次挥出一斧头,不过依然落空。
他的嘴中忍不住咒骂道。
康八爷遇到了硬茬子,一改刚才进攻的态势,一边后退一边拖住对方。
他也看到带人缓缓靠前的董良。
这个年轻人总能够想到办法。
现在他不急了,反倒是那些洋人水手着急了起来。
要是让这些端着刺刀的华工靠近,他们就要完蛋了。
毕竟他们只有四把斧头。
“伙计们,我们只是给船主打工的,没必要将自己的命给丢在这里啊。”在董良的示意下,理查德开始劝降。
“现在放下武器的,我可以既往不救,我们只想回家,等我们回到厦门,就会放你们离开。”董良也补充道。
洋人水手都知道董良是这群华工的领头人,他的话是算数的。
“理查德,你这个没卵子的软蛋,我们是高贵的白种人,你竟然甘愿做黄皮猴子的狗腿子。”班纳见到身边的水手有些退缩了,出言反击道。
“伙计们,上帝与我们同在,杀死这群黄皮猴子,抢回我们的船,船主会给大家应得的奖励的。”
“班纳,你别蛊惑大家送死了,布朗那个吝啬鬼不会多给大家一美分的。”理查德反驳道。
他现在只能站在董良一边,因为他不想死,他不像那些水手一人吃饱全家都饱。
他在旧金山还有老婆孩子。
他们只是船主的雇工,又不是军人,荣誉感有命重要吗?
只是班纳平时跟这些撩手呆在一起,威望显然比他这个大副要高。
还是有一部分水手愿意跟着班纳战斗下去。
他们举着斧头和木棍撇开了滑不溜秋的康八爷向董良这一列人杀来。
“稳住……”董良这几天带着护卫队员们着重练习了刺刀术。
董良是安南战场上杀出来的老兵,那个时代的军中刺刀术还是主练科目。
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枪身。
这种密西西比燧发枪的枪身非常结实。
枪身加上刺刀将近六尺,比很多劳工的身体还要长。
董良的声音中带着镇定、自信,这种感觉似乎通过绳索传导到每一名护卫队员身上。
董相公作为一个读书人都不怕死,他们这些庄稼汉子怕啥。
“刺……”
跟着班纳冲上来的洋人水手一共有七人。
人数虽少,但他们人高马大,而且更加灵活。
相反,对面的董良等人被绳索串在一起,行动不便,只能做出简单的突刺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