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骥中望向那傲立在半空,直面浩瀚雷云的墨衣青年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敬重。
魔道之人的信仰,不是某个在此道达到巅峰的强者,也不是什么开辟创出此道的先行者,也不像正道那般什么浩然正气之类的理念。
魔道之人信仰的,就是执念!魔道之人所修皆因执念起,执念是有,也是无,它存在于每个人的体内。
所有魔修的执念是什么?或者说魔道修士的共同点是什么?
是那种凭借自己的力量,就敢于同天地所抗争,敢于朝着上苍轰出拳头的胆魄勇气!
是那种为了心中的坚守,就敢于横行四海八荒,敢于登上琼霄朝着天外天发起攻势的决然!
魔修之信仰,是虚无缥缈的力量,是不可捉摸的执念,是那种骨子里的疯狂。
因而此刻,当看到那身穿墨衣的年轻男子面对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滚滚黑云,傲立半空,仍然出拳出剑时,段骥中仿佛看到了未来的一位魔道君主的诞生。
“诶。”樊姓老妪不是魔道修士,但她多少也了解过一些关于魔道的事情,反正在她眼里,魔修都是疯子,不管境界高的还是境界低的,不管男的还是女的,不管老的还是年轻的。
眼前这个段骥中,也是疯子。
樊姓老妪这会儿欲言又止,她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徒孙女,多么美好的少女啊,好不容易寻找到了一个情投意合私定终身的道侣,这要是……
樊姓老妪苦叹一声,只能够祈祷那墨衣小子能够渡得过这恐怖的雷劫了。
此时此刻。
林放的雷劫终于不再扩大,却是已经达到了方圆十万里之遥,何其恐怖,几乎已经将这一带区域全部覆盖,就算是站在云海境别的区域,也能够看见这一片全部被黑压压乌云笼罩的天穹,异常压抑。
方圆十万里的雷云虽然不再扩大,可它却是在强化,凝实,即数量上不再扩张,但是质量上却在提升。
林放望着这般浩大的局面,不禁冷笑。
看来这上苍是当真要灭了自己,是当真觉得自己威胁到了它吗?
只是,上苍真的是上苍吗?有没有可能,只是天外天的谁?
之所以有此一问,乃是林放莫名地察觉到了,在那浩瀚连绵的黑云之后,好似有着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死死地凝视着自己。
而这,绝对不会是真正的苍天的意志。
林放现在也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菜鸟了,他见过太多太多的地方,他以为他已经来到了蛮荒大陆,但现在想来,却也未必。
闯出《唯我经》之人,朝着天穹轰拳,便是破开一个窟窿,打进了那天外天,天外天是什么地方?那里又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天外天的人,似乎能够主宰这里生灵的命运?
林放感觉是这样的,猜测是这样的。
“你以为我会等着你准备好吗?”林放蓦地嗤笑一声,一声冷喝放出,下一刻便抽出半截断剑。
斩天劫!
恐怖的魔道气息疯狂地在他的身上流淌蔓延,肆意冲出。
幽青色火焰附着在林放的体表,忽明忽暗,衬托的林放宛如真的从地狱之中走出的魔神。
那绝伦唯我的剑道意志,又令得林放的威势锋芒毕露,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强绝、霸道、无坚不摧!
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孱弱渺小的人类居然敢先出手,那大片的雷云沸腾了,滚动着,终于是降下了第一道雷霆!
不同于正常的紫色雷霆,这道雷霆乃是纯粹的黑色,这是专门为惩罚泯灭触怒上苍之人而降下的雷劫!
“果然!”
当看到那束比之成年人手臂还要粗壮的黑色雷劫之时,无论是段骥中还是樊姓老妪,心头皆是一个咯噔的同时又感慨无比。
如樊姓老妪所猜测那般,林放当真是修了某种极强无比的,苍天都难容的道,所以才会降下黑色雷劫,这是天谴之劫。
意味着修炼此种大道的修士,必将遭受天谴!
而段骥中却是想的是,那墨衣年轻人果真有着成长为一代魔道君主的潜力!果真引来了上天的忌惮,那是天谴,同样也是上苍都感到惧怕的象征!
不同于樊姓老妪的忧心忡忡,担心那墨衣青年陨落在天谴之劫下,段骥中则是目光熠熠,他坚信那个墨衣青年能够成功渡过雷劫!
作为一位真正的魔道修士,段骥中自然也是“疯子”,他自然想看到魔道昌盛辉煌的盛世,只是现如今这个世道,就说这云海境,真正的魔道势力也就只有他白骨城一家。
此外的真正魔修,全部都被封印镇压,云海境的绝对禁地乱魔渊,便关押封印着七千年前战败的魔道囚徒。
魔道虽败却不灭不死。
段骥中希望有朝一日,魔道能够再诞生一位君主,真正的引领魔道走上辉煌盛世,也千万不要再……为情所困。
七千年前的那位魔皇,终究还是不够洒脱啊。
能够引来天谴之劫者,本就已是万年难逢,便是曾经的那位魔皇也未曾在问道境之前引来天谴之劫,却也是走到了那等巅峰之境。
那么眼前这个墨衣青年,既然能够引来天堑之劫,那么便代表了他本身就已经是极其的惊才绝艳,对方的执念,意志,支撑着他走到现在,以至于引起了上苍的忌惮和感到威胁。
既然如此,那么他又凭什么渡不过这劫?
段骥中坚信,那墨衣年轻人定然能够渡过此天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魔道颠覆蛮域,不,是颠覆整个九幽十二域,四海八国的情景!
林放朝着黑色劫云率先劈出的一剑自然强绝,与那粗壮无比的黑色雷霆碰撞一击,林放的身形竟是岿然不动。
“这天下,我不拜!那么谁才是天?”
“唯我!”
“什么天不天谴,全凭我一人说,你这雷劫又算什么?”
林放冷笑着,什么雷劫,不过是阻拦他前进步伐的一个敌人罢了,这样的敌人,他一路走来遇到了不知道多少,有什么区别吗?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个敌人很强大,十分强大。
但,也仅此而已了。
遇到很强大的敌人就要甘愿落败了吗?就要俯首称臣,将自己的项上头颅送出了吗?
当然——不可能!
林放沉沉一喝,他的声音竟然也宛若天威煌煌,比之雷云的威势丝毫不弱。就如同他所说,他不拜天而拜我,因为他才是天!
“再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