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连见面问好也不会了？”
果然，陆大太太一见宋风婉害喜，当即开始发难。
于是宋风婉只好强忍着不适，上前行礼问好。
“伯母好。”
陆大太太挣扎起身，在下人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打量着宋风婉。
“肚子多大了？”
宋风婉闻到老太太嘴里腐朽的药味，几乎又要吐出来。
她脸色难看，犹豫着回答道：“四个月了。”
“四个月，也不小了。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对孩子不好。既然这样，你就留在我这里养胎吧。”
陆大太太一锤定音，根本不给宋风婉反抗的机会。
而且她要嫁进陆家，少不得讨好老太太，于是只好应下。
刚出房门，还来不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陆芸就走了过来。
宋风婉跟她打招呼：“你是小芸吗？昨天回来，人太多了，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小芸是来看伯母吗？”
像极了一个温柔的嫂子。
“原来你就是三哥的心上人啊！嫂子好！”
陆芸笑嘻嘻地耍宝，惹得宋风婉红了脸，羞涩的笑。
“嫂子，我哥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千万别在意那桩封建婚姻。姜宁她那个又土又封建的女人，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更配不上三哥！”
宋风婉露出一个笑容，柔柔地喝止她：“小芸，别说了。”
陆芸缠着宋风婉给她讲国外的见闻，讲蓝眼睛金头发的洋人。
在她眼里，能够和三哥一起出国读书的宋风婉才是真正的进步女性。
宋风婉刚开始还会说上一两句，后来就说不出来了。
她本是一介孤女，若不是在学校里认识了陆彦泽，怎么也不可能拥有出国留学的机会。
只是两人读书难免拮据，陆彦泽还要时不时宴请同窗好友，这导致她只能呆在狭小潮湿的房间里打扫家务，以节省开支。
说是出国留洋，她却整日困在房间里，不能出去。
学到的东西也十分有限。
哄着陆芸去找陆母，宋风婉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回东苑，谁知陆大太太的贴身嬷嬷拦住了她。
“宋姑娘，夫人让您在这里安心养胎。”
......
姜宁称病这几天落得清闲，原主掏心掏肺的为陆家处理一屁股烂摊子，反倒落不着什么好。
既然这样，她索性什么都不管，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正事。
顺带抹黑一把陆府的名声。
陆家三少爷带回了一个怀孕的女子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的鸟，飞到了街头巷尾。
现在这个时代，新旧交替，时局动荡。
有不肯剃掉辫子，依旧做着当官梦的老举人，也有高呼自由民主的新青年。
大家可以接受老举人娶十几个小妾，也见过新青年登报结婚，一辈子只娶一个人。
可不能接受未婚先孕的女子上门，这不是把妻子的脸放在地上踩吗？
更何况你陆家嘴上说什么婚姻民主闹得最凶，背地里却干着这样的勾当，让人不齿。
街头巷尾谈论猜测着那名女子是何身份，有的人说她是个蓝眼睛的洋人，也有人说她是狐狸精，专勾男人魂魄。
反正就是越传越邪乎，姜宁这个原配，也成了大家同情的对象。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姜宁的推波助澜。
陆彦泽追求民主，追求真爱当然没错，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毁掉另一个女子的一生。
他若是真不想娶，自然有千百种方法不娶原主，可他还是为着父母孝道娶了。
娶了原主又逼迫她一个弱女子退婚和离，全然不顾世道对女子是如何严苛。
一个新婚之夜被丈夫休弃的女子，难道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吗？
他说他痛恨封建礼教，同情被压迫的人，却不同情被封建压迫的原主。
可见他只爱抽象的人，并不爱具体的人，只是虚伪的同情和批判而已。
说到底，哪里对他有利，他就会奔向哪边的阵营。
当封建对他有利时，他甘愿做一个愚孝的孝子。
当民主对他有利时，他又去追求他所谓的真爱了。
流言传到了姜家，姜宁递回家的信也到了。
姜老爷精神烁烁，是个干练又不怒自威的老头。
见到陆老爷与他简单寒暄两句后，就自然地进入了正题。
“亲家公啊，最近我听到了一些传闻，听说彦泽带回了一个怀孕的女人？这是怎么回事。”
陆老爷和坐在轮椅上的陆大太太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尴尬。
还是陆大太太打破僵局，赔笑道：“这不是小宁进门这么久都没动静吗？我们两口子心急，想着就给他纳一个妾。你们放心，我们家绝对不会亏待小宁的。”
大厅这边，男人们还在谈话。
姜母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姜宁的房间。
见好好的女儿，躺在床上，她急得差点哭了出来。
“小宁啊，你这是怎么了？我听说你病了，现在好些没？”
姜母是个传统温柔的女人，遇到事情也只会用自己认知中的三从四德来解决。
她宽慰姜宁，“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咱们做女人的要大度点，生个孩子就好了，好歹下半辈子有个依靠。”
姜宁知道姜母是真心为自己好，她的世界观还没有超前到女人能顶半边天。
所以也并不怪罪她。
“妈，我想回家了。”
见女儿眼眶泛红，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姜母一下子心软了。
当即抱着她哭着说：“好，咱们回家。”
姜宁在她温暖的怀抱里，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是时候回家收拾逃婚的熊孩子了。
顺带继承一下家族生意，开始搞事。
姜父到底是生意人，比姜母要冷静。
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气得直拍桌子。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他当我姜家的人都死了不成！”
姜宁茶里茶气的，苦涩开口道：“都怪我不如妹妹，不再新式学堂念过书，也不曾去国外留学，所以他才不喜欢我......”
姜父姜母心虚片刻，安慰姜宁：“是彦泽不像话，你跟我们回家，他们陆家人要是不肯上门道歉，你就是一辈子住在家里也无所谓。我姜雄养一个女儿还是养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