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自己这个已死而未死的神秘物种的存在,周典现在不敢断然怀疑任何一种解释不了的神秘现象。
“但在另一个时空,并不是这样。裴纶虽然仍然是个穷酸教书匠,但他结婚了,还有两个儿子。后来,妻子去世了,他拉扯两个儿子长大。他是个好老师,却不是个好父亲,两个儿子也都不成器,没有一个好好读书的。”
周典被这个故事吸引了,她试探询问,“你是其中的一个儿子?”
裴峻点头,“我是老二,我妈去世的时候,我只有八岁,我爸把我拉扯到十八岁,也走了。我记得那年是1997年的冬天,天上还飘着雪。我误入了山里一节废弃的火车厢里,寻找一个仇家。”
说到仇家这两个字,他幽幽看了眼周典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又快速地移开了视线。
“九七年的时候你18岁……”周典绞尽脑汁,自言自语。她的注意力在错位的时间上,并没有注意裴峻说的仇家是谁。
“等我再从火车厢里走出来的时候,雪已经消了——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
“真的么?不可能吧?”周典嘴上说着不可能,心里却已经相信——这个古怪的世界,任何不可能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我回到家,却发现家里近乎荒废,好像很多年都没有人居住过。”
周典咽了口唾沫,隐隐地开始察觉出了事件的走向——越来越像一个科幻电影的开头。
“第二天一大早,我到镇子上,想去问问发生了什么。可是,镇子全变了,根本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裴峻使劲地揉了揉头发,“现在我都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一起上学的那些同学,一夜之间都成为了中年人,孩子都该上初中了。最难接受的是,我能认出他们来,他们却完全认不出我,那种感觉……好像自己被世界给抛弃了。”
周典的手指不经意扣紧了为掩饰紧张而刻意拿在手中的啤酒瓶。
心里的一根弦嘣的一声被拨动,这种感觉她不久之前曾深有体验,那种被世界遗忘在角落的感觉。
“为什么?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她迫不及待地询问。
“后来我才知道,我爸在这个时空里根本就没有认识我妈,他一辈子打光棍到去世,所以我根本就不该存在。”他苦涩又无奈地笑。
“你穿越了?”周典实在是不可置信。
裴峻打了个响指,“没错,我从一九九七年一夜之间来到了十六年之后的二零一三年。”
周典愕然,下巴都收不回。她心里一团乱麻。裴峻的穿越自己的重生,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么?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这就是我的经历,我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耸耸肩随意地笑,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常态。
周典连忙灌下几口啤酒压惊。如果是假的,偏偏假得那么那么真。可如果是真的,裴峻为什么要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自己呢?
裴峻不是说了么,这是个秘密交换的游戏。
穿越者和重生者之间的“赤裸相见”么?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酝酿着怎么样开口,“裴峻,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么?”
“说不准,因为我从没见过。但是,从某种概念上来说,科学解释不了的某种存在形态,也许可以称之为鬼。”他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你觉得——”她边讲,边上身前倾凑近裴峻,以一种悄悄话的方式继续道:“我有没有可能是鬼?”
裴峻露出了关怀智障的眼神:“做鬼也是有门槛的,你觉得你哪一条符合?”
周典把自己更凑近了一点,“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那个被你父亲裴昊——随便他是你真爹还是假爹——被他撞死在街头的那个周典,你觉得我现在够不够做鬼的门槛?”
裴峻睁大了愕然的眼睛。穿越的碰上重生的,果然是棋逢对手。
“不可能!”裴峻断然,“那天我就在事故现场,虽然你们长得一模一样,但绝不可能再活过来!你知道尸体被撞成了几块么?”
他越说越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虽然他也对周典的突然出现抱有怀疑,然而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车祸现场血淋淋的尸体联系在一起。
周典悠然往椅背上一靠,“虽然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反正,我就是没死。信不信由你。”
裴峻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喂,火葬场么?我想问问,十几天前车祸死亡的周典,她的尸体是不是火化了?哦,那火化之前确认是死者本人了么?家属亲自确认的……哦……”
他放下手机,确认那个周典的确死透透了,连尸体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可眼前的这个周典,却如此鲜活。
如果自己的穿越还可以归结为科幻范畴,周典的经历完全是恐怖灵异类的了。他甚至想到了一个漫画人物:富江!
富江永远不死,可以永无止境地繁殖自己。
“你,信什么邪教?会什么巫术?”裴峻把身子向后躲了躲,试探着询问。
她白了他一眼,“我短短二十三年的生命,没有做过一件出格的事,连把头发剪短都怕被我妈骂。勤勤恳恳大学毕业,老老实实打工养家,我还会巫术,你是哈利波特看多了吧!”
“你真没骗我?”他再次确认。
一个穿越者可以接受自己的穿越,却不能接受死人的重生。
就像刚才,一个重生者可以接受自己的重生,却不能接受别人的穿越。
我们都理解不了别人的人生。
“我醒来的时候就坐在那——”她身手指了指房车主驾驶的位置,感觉自己淡然又洒脱,死过的人就是不一样,她暗自得意。
裴峻还是接受不了,他伸出手掌拦在两人中间:“不不不,你这完全不合理!别人都是妈生出来的,你是从车座位上长出来的?你怎么解释你现在的这一具躯体?”
周典:……有被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