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璃做作地理了理衣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是怎么变成冰灵根的？”
大师姐背着光，脸陷入一片黑暗中，她搓搓指尖，在面前的药罐下点燃一簇火，蹦开几粒火星子。大师姐又开始捣药，很是用力，像一锤一锤打在肉上。
“这事还要从九十多年前说起……”
肖璃又咽了一口唾沫。
肖璃心想，她要是知道了高岭宗的黑暗产业秘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只要把高岭宗的机密曝光，到时候高岭宗成了万夫所指，合欢宗自然能被同行衬托，地位升一升。
“当年师尊收她为弟子，我送了她一样见面礼。”
肖璃猛地抬头，只见大师姐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她把那东西当宝贝一样戴在身上，没过两天开始昏迷不醒。最后师尊把她救回来的时候，宿青云莫名其妙灵根变异了。”
说完，大师姐啧了一声:“没想到你比她还禁不起毒。”
肖璃:“……那个，师姐，有没有可能是你制毒的技术进步了？”
“这话倒不错。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件事吗？”
肖璃默了一会，哽咽道:“难道是我小命不长了？”
大师姐露出反派的笑容:“我想看看你的灵根会不会改变，小师妹，你愿意奉献你自己为我的制毒事业增砖添瓦吗？”
肖璃:你给我下毒的时候可没问我的意见，这我哪敢吱声。
看见小师妹瑟瑟发抖，师姐哈哈大笑。她笑得弯了腰，又说:“这当然是唬你的，要是我想给你下毒，怎么会问。好了你睡一觉吧，现在给你煎药。”
窗外黑漆漆一片，肖璃总觉得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肖璃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变成了饺子，组织给她一个任务让她潜入大白米饭帮卧底。然后肖璃被盛进了碗里头，对着人类的血盆大口瑟瑟发抖。
这个人类阴恻恻地大笑，下一秒把肖璃倒进了热锅开水里大煮特煮。
肖璃感觉浑身发烫，在蒸气里面翻滚，最后砰一声跳出了热锅。
“砰。”
肖璃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狠狠砸在了床下头。她捂着脑袋坐起来，环视四周，窗外仍然一片漆黑，看来还没有天亮。
门这时响了，有人迈步进屋来，肖璃一抬头看见大师姐端着一碗同样黑漆漆的药冲她走来。
大师姐先探了肖璃的脉，很是得意:“还有一刻钟你就要死了，多亏我火候把握得不错。”
肖璃:敢怒不敢言。
她一股脑把药灌了，从前肖璃可没有体会过专人熬药的待遇。肖璃余光瞥见师姐一脸担忧，她站在大师姐的角度考虑一番，感觉师姐也挺不容易的，大半夜给师妹熬药都没睡觉，于是心软了三分。
下一秒，大师姐用望子成龙的语气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肖璃:？
“宿青云当年灵根逆转的时候就是这么个反应，”大师姐问得十分诚恳，“你没有吗？”
肖璃:“我应该有吗？”
师姐很是失望，松开了她的袖子:“好吧，看来这毒还有待改进。”
肖璃:是不是要改进到能毒死我的那一步。
当然肖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是不会直接和大师姐杠上的。聪明的肖璃选择一口闷了大师姐端过来的第二碗药，然后再次接受对方的致命拷问。
然后第三碗，第四碗。
“真的没有濒死感吗？”
“真的没有。”再喝下去离撑死也不远了。
大师姐失望透顶，沉沉叹了一口气，给肖璃擦了擦嘴，肖璃愣在原地。大师姐瞧见她绯红的耳尖，不由得问:“你发烧了？”
肖璃不过和这位师姐相处片刻就已经摸索到她脑内的逻辑运行规律，她问这话不是在关心自己，而是在想她的药有没有发烧的副作用。
哦，可能在师姐眼里不是什么副作用，而是完美的药效。
肖璃:“……没有。多谢师姐关怀。”
师姐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若有所思。肖璃抬手摸向自己的脸:“怎么了师姐，我脸上有东西吗？”
大师姐只是转移注意力般笑了笑，语气难得正经地说:“师尊很难再收一次徒，今日让我回想起从前的光景罢了。你的毒已经解了，快回居所睡去吧。”
肖璃茫然地答应了，走出浮光苑。师姐为她点了一盏灯，叫她注意夜路。
外头的月亮躲进了云层当中，四周寂静无声。途径走廊时，那些动物的皮毛张牙舞爪，肖璃还不小心撞到一个挂得低矮的骷髅头，额头生疼。
她看见外头的灯已经熄了，远远的也看不见饮光居亮。肖璃琢磨着，岭上谷的灯应该是吸收日光来维持运行的。
毕竟是在山林中，就算建筑再贴近人间，肖璃也有些胆寒。她不怕妖魔精怪，倒是害怕鬼。
肖璃摸向身边的剑。她自从离开合欢宗就没有把剑抛下过，这还是她三年前在路上捡到的。有了剑在身上，便不会太害怕。
只是肖璃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她发现自己的灵机不在身上了。
已经走出浮光苑很远，再折回去未免打扰大师姐，还会让她起疑心。毕竟肖璃作为一个小宗门的前弟子，拥有灵机很可疑。
灵机在修仙界算是比较稀奇的玩意，由天下第一器修大宗山月阁楼制造而成，沟通效果奇佳，只要没有阵法、禁制、屏障、术法的阻碍和隔绝，再远也能传送讯息。
缺点是比较贵，一般的小宗门弟子没有财富来源很难攒下大钱买灵机。像高岭宗、合欢宗这样有名有姓的大宗，可以充当媒介给弟子颁发一些任务。
肖璃白日里下山修路时途径高岭宗的赏金榜，大概了解了高岭宗的赚钱渠道。最普遍的无非就是种灵田、除妖魔、画符箓。
当然赚钱的门路还远不止这些，行行出状元，基本没有饿死的可能性，除非你是个需要养老婆的剑修。
相比之下，合欢宗的来钱手段就要单一一些。肖璃在合欢宗帮忙养花制香，每个月能拿到不少例银。大概是合欢宗有钱吧，舍得发工资。
高岭宗虽然修士众多，但也是集聚了天下最穷修士的福地。
肖璃曾经看见一张名为修真快报的纸张，上头大字登了一段对高岭宗修士的采访。
“您好，请问您是如何靠五块灵石过一个月的？”
某热心不知名剑修:“饭可以不吃，剑不能不养。还有，什么时候我们成了最穷的代表了？”
也是这段采访让肖璃下定决心不可能当一个剑修，但不知为何她默默地磨了三年的剑。也许是那本《何欢宗修炼手册》看起来太正式了吧。
肖璃的思绪飘回来，现在回去找大师姐不太可能，她径直回了波光苑。
宿青云早就离开，走前顺带帮肖璃收拾了一片狼藉的桌面。肖璃就着八仙桌旁的椅子坐下，望着桌面出神。
自从安排了居所后，肖璃还没有认真看过里头的布局。反正都是师姐一手安排的，她不大感兴趣掺和其中。
肖璃往偏房走去，这才发现屋子布置得十分齐整，物品都很完备。甚至房门之间还挂了珠帘。
说什么剑修穷，应该也只是个例吧，看这床帐的料子就挺值钱。
肖璃回想起浮光苑里面厢房的布置，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里的布置和那边截然不同，按理说肖璃刚来，宿青云找的东西也是往日的存货，怎么可能这些家居品一点相似性都没有。
肖璃猛地起身，绕着屋子翻了一遍。这里的桌椅板凳大多用黄花梨木打造成，在雕花纹路的选择上明显带有个人喜好。
这屋子曾经有过主人。肖璃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