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把字给我练好,这样下去,高考吃亏的是你自己,好好跟你同桌学习,先把正楷练好。”
初遹沉默不语,抿着嘴继续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
贺良瞩也没计较,继续发试卷。
老贺,人吧,也挺佛系的,也很会从学生的角度考虑问题。
就是有个习惯,每次写的试卷他都喜欢一个一个地发,一个一个地评价写得怎样,特别会注意书写这方面。
所以八班的学生在老贺一年多的严抓下都写得还行,就除了个别几个老油条死性不改,现在又多了个初遹。
初遹看着桌面上多出来的一本本子,“我不需要。”
本子上是肖霁华写的作文,初遹承认那字是真的好看,是非常标准的正楷,每一笔都恰到好处,看着就想给高分的那种。
“你的字的确该练练了。”肖霁华轻声说。
初遹转着手上的笔,没说话。
“我也可以帮你去书店找更好的字帖。”肖霁华把初遹的沉默认为是初遹嫌他字写得不好。
初遹眼尾微挑地斜睨过去,懒洋洋道:“不需要。”
肖霁华无奈地说:“你语文基础挺好的,光是选择题就三十分了,如果你把字……”
后面的话被初遹的趴在桌子上,只留下一个后脑勺堵回去了。
肖霁华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在别的女生看来,初遹这简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放平时女生想要接近肖霁华都只能借着学习的借口。
同时又在庆幸,幸好初遹是这态度,毕竟有初遹长得那么好看的女生在肖霁华旁边,足够让所有女生都有危机感了。
家里,初遹把那个屋子整理得很好,虽然空旷旷的,但看起来就很让人舒服,她还特地把储物间清理了,打算放书架。
大概这日子真的是闲得无聊,初遹翻了几下稿本,打算把之前写好的文章整理好,投稿给杂志社。
毛毛细雨已经下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了,阴云笼罩,风吹来丝丝凉意。
“清明节放假回去,扫墓时要注意安全。回来的时候别缺胳膊断腿的,同时也要兼顾学习……”莫青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手一挥“走吧。”
班里的同学干脆利落地背上书包,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
“遹姐,走了!”季浩叫着跑了出去。
初遹慢吞吞地收拾好书,装进帆布袋里,因为她的书并不多,也懒得背个书包。
“你家在哪?”这话是肖霁华问的。
他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来,装进眼镜盒里。
“你楼下啊。”初遹把帆布袋挎在肩上,更显她单薄的背脊。
“我是说真正的家。”
初遹浅笑,眉一挑,“我啊,四海为家。走了!”转身走出教室。
肖霁华背上书包,追上去:“一起走吧。”
初遹随手删了初泽发来的信息,摁掉手机锁屏后塞进帆布包里。
“怎么,你不应该对我避之不及吗?”
“为什么?”
初遹轻笑,道:“因为我不是什么好人。”
“单凭表象就评定一个人的好坏,未免太过肤浅。而且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坏。”肖霁华认真地说。
初遹一顿,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着他,“可这世界上大部分人就是那么肤浅。”
肖霁华微笑着,温柔和熙。“那你可以相信我,我不是。”
第二天一早,天上仍然飘着细雨,肖霁华晨跑回来,刚到楼下就看到楼道拐角处下来一个人影。
肖霁华随手摘下耳机,“初遹?去哪?”
初遹披散头发,背着个书包,慵懒又略显落寞的声音充斥着楼道。“去看看父母。”
肖霁华从没有任何波澜的回答中感觉到几分道不明的忧伤。回过神,初遹已经走远了。
细雨朦胧中看见她头上又扣上卫衣的帽子,行色匆忙。
肖霁华擦干了头发,修长的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喂,爷爷。”
电话另一边的老人家正悠闲地在河边钓鱼,河面上飘着白雾,周围都是杂草,这些都丝毫不减他的兴致。
“霁华啊,回来给你奶奶扫墓吗?”
“爷爷,我会回去的。”
整面坡望过去都是墓碑,三三两两的墓前摆放着鲜花。
一个边走边擦着眼泪的老妇人步履蹒跚,与初遹擦肩而过。
初遹穿着件灰色的宽松连帽卫衣,头上扣着帽子。一手插在卫衣的兜里,一手拿着两束白菊,整个人带着疏离清冷。
初遹在坡顶的两座墓前停住脚步,把两束菊花分别放在墓前。
“爸,妈。”
初遹蹲下身子,轻轻拂去碑文上的灰尘,“我来看你们了。”
好半会儿,才继续道:“我过得还不错,只是没有如你们所愿的那样。”
初遹看着碑上的照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久好久,才站起来打算离开,刚转身。
“遹遹。”初泽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怀里捧着鲜花,声音略微嘶哑。“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回家吗?我让卢姨做你喜欢吃的菜。”
初遹抬眸,“哥,不用了,我呆不了多久。”抬脚要走。
“我会查清楚真相的。”
“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人都没了。”初遹露出嘲讽的笑。
“遹遹,回淮城吧。你在我身边,我还能放心一些。”
“我有分寸,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在上大学还要学着接手公司,自己都忙得团团转,就别总在我身上瞎操心了。”初遹说完,快步走了。
初遹有些恍惚地走在淮江边上,下了很久的毛毛细雨刚停,人行道的板砖湿亮湿亮的。
初遹慢悠悠地走了很久,直到走到个很偏的地方,拐进一个小巷。
“小遹,好久没见你来了啊。”小卖铺前坐在木质摇椅上的老伯朗声说。
初遹点点头,“大伯,最近身体还好吗?”
“还行,老样子,不碍事。”
“哟,小遹来了呀!”
“小遹最近林姨可念叨你了。”
“遹姐姐,吃糖。”
一条巷子过去,不少人都热情地跟初遹打招呼,初遹浅笑点头算作回应。
人们也知道这孩子性子较淡,但人是一点不差,过年时常常带一大堆东西过来。再加上平时林姨嘴上一直夸赞这孩子的好,街坊邻居对初遹的印象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