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嗔望着榻上憔悴消瘦的人,泪如雨下,“卿卿,对不起,对不起,我……”
慕卿嫣抬指覆住她的唇:“阿嗔,你我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
“阿嗔,扶我起来,让我靠着你可好?”
“好。”萧云嗔将慕卿嫣扶起,将她抱在怀中让她倚在自己。
慕卿嫣轻轻拭着她脸上泪水,“阿嗔,过去之事便不要纠结困顿可好?我已时……我们过好剩下的日子可好?”
萧云嗔知道她话音转折要说的是什么,这些时日她内心已然一点点绝望,却又始终不愿相信。怎会时日无多呢,怎会这样,这天下这么多奇人异士怎会找不到办法救她!
她哽咽道:“卿卿,我会找到办法救你的。”
慕卿嫣一笑:“阿嗔,花逝由风吹,万事莫强求。此之一生我已有太多遗憾,我不想与你最后的相处还有诸多痛苦与遗恨。阿嗔,余下时日,你我珍之,莫再辜负,可好?”
“好,我们过好余下每一日。”萧云嗔点着头将她抱紧,面上泪水却流得更加凶猛。
慕卿嫣抬首吻着她那只失神的左眼,吻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庞。她握起萧云嗔的手,望着那满是刀刃割划的双手,便知她定是知道真相而痛恨自己,自残伤害自身。
她轻轻抚着那些刀痕,又是气恼又是心疼,“阿嗔,答应我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伤害自己,你这样只会令我心疼难安。”
萧云嗔见她气恼模样连忙道:“不会,我不会再做让卿卿伤心的事了。”
萧云嗔将她十指扣入手心,温声道:“卿卿,七月初十,你我再成一次亲可好?这一次你我无须戴着面具,我定给你更加隆重的婚仪。你将是世人见证之下,我光明正大的妻,是我栖晟尊贵无上的王后。”
七月初十,慕卿嫣心中一颤,垂下眸子,低声应道:“好。”
夜色沉沉,无星无月,可两心相照,人间好时。分别数载,受尽相思之苦,误会重重的二人,终拨云见月,袒心相待。
殿外的风极致温柔,殿内的人软语轻缠,情意缱绻。
金穿琦窗,抚照二人。萧云嗔望着怀中之人清皎的容颜轻轻落下一吻,她小心松开她,蹑手蹑脚拿着衣裳到外更衣。
膳房之中宫人见了她似若见了鬼一般,试探问道:“王上要下厨?”
萧云嗔烧着锅,轻应了一声,“你们留下两人帮手便可。”
这六年沙场、权谋、争斗,她虽忙得不可开交可一有空便会练厨艺,一遍又遍的绘着她画像,更亲手做了那十二件的首饰。
她那时不明真相对慕卿嫣心怀愤恨,可却不知为何依旧止不住的,鬼使神差般的做着这些事。此刻萧云嗔心中无比庆幸,幸而自己做了这些事,不然如今当真没法给卿卿做一桌膳食,成亲之时无法拿出那十二件亲手做的首饰。
慕卿嫣是被膳食香气引着醒来,她抬眼便见榻前桌上布着丰盛膳食,微微一愣,见着萧云嗔系着厨袍端着膳食进来,不由嗔笑道:“你如今是王上,这般装扮让宫人臣子瞧见如何是好?”
她修罗女罗刹的名声整个栖晟人尽皆知,朝中不老实的群臣也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萧云嗔扬眉不以为然道:“有何不好的?他们能说我什么?”
“是是是。”慕卿嫣含笑应道:“那你怎的把膳食置于寝殿,实在不像话!”
“我见卿卿睡得太熟,不忍相扰,便让宫人将膳食摆了进来,让卿卿寻着香味醒来。”
萧云嗔上前扶着她从榻上起来,躬身谄笑道:“来吧,王后,小的伺候您洗漱用膳。”
宫人托着金盘进来见状惊愣于原地,她们女罗刹的冷面女王对着王后竟是这般模样,渗人渗人,实在渗人。
慕卿嫣见到四周宫人与她实在不成样的模样,嗔了她一眼,低声道:“你注意些身份,一国之王失了威严,如何御下?”
萧云嗔眉梢轻挑,笑道:“卿卿莫担心,我御下有余御上亦有余。”
慕卿嫣微愣,见她笑得意味不明,想明她话音外的她意,耳根一红,不由连连嗔瞪她。
萧云嗔笑意更深,慕卿嫣忙转首道:“快快洗漱用膳吧。”
慕卿嫣洗漱之后见那满桌精巧可人的膳食,甚是惊讶,她着筷尝了一口那八宝豆腐与西湖醋鱼,眼眶不由泛红。
萧云嗔见状忙惊问道:“是我做得太难吃了么?”
“不是。”慕卿嫣连连摇头,望着她一笑:“是很好吃。”
萧云嗔闻言松了心,展眉笑道:“既不是,卿卿哭什么。”
当初她第一次给她做八宝豆腐与西湖醋鱼卖相不堪入目,味道更是难以下咽,之后又曾为她做了几次其他膳食味道皆一言难尽。可如今她竟已能烧得一手好菜,做这满桌丰盛味美的膳食,那这六年她定是做了无数次,不知费了多少的心思。
慕卿嫣喉中酸涩,扯唇笑道:“我是惊喜阿嗔竟做得这般好吃。”
萧云嗔喜笑颜开,眉眼中甚是得意,盛了一碗粥喂与慕卿嫣:“卿卿,尝尝这清粥味道如何。”
慕卿嫣侧目见宫人皆垂首,张唇接下仰首极快的在萧云嗔脸颊上落下一吻,“甚好。”
“什么甚好?”萧云嗔捂脸欢笑,直勾勾的盯着低垂头摆弄银箸,模样娇羞的慕卿嫣。
她凑身过去,望着慕卿嫣嫣红的丹唇,低笑道:“我也想尝尝。”
慕卿嫣咬唇望着她,眼中秋波盈盈,尚未来得及启唇,一侧珠帘响动,便有女官进来,慕卿嫣慌忙推了她低首弄箸。
“何事?”萧云嗔微微不悦道。
女官被那眼神吓得一骇,硬着头皮道:“王上,左相与蓝将军在外求见,有要事与王上商禀。”
萧云嗔闻言皱眉,慕卿嫣昏厥之后,她便一直守在慕卿嫣身侧。许久未曾上朝,朝中之事皆交托二人处理,这二人既求到了未央宫中,那定是出了急事。
慕卿嫣见萧云嗔皱眉,亦知这些时日萧云嗔定然是陪在自己身侧,未曾上朝理政,想来她是寸步也不愿离开她,慕卿嫣柔声劝道:“阿嗔,膳食已用得差不多,我想小憩一会,你处理完朝事再来陪我可好。”
确实许久未曾上朝,要将朝中之事托理一二,方可腾出时间陪着卿卿,萧云嗔思索片刻,拥着慕卿嫣吻了吻她眉心:“好,卿卿一会若醒了,可随时来宣政殿寻我。”
四周宫人垂目,慕卿嫣回吻了她,低眸笑道:“好,快去吧。”
“卿卿。”萧云嗔拥着她的肩膀不觉用力,声音突然沙哑哽咽:“别睡太久。”
昨夜她便一直担心自己久睡不醒,常常翻身小心翼翼的瞧她,慕卿嫣下巴置在她肩膀上,用力回拥着她:“不会,阿嗔放心去吧。”
萧云嗔恋恋不舍松开了慕卿嫣,起身朝殿外走去,离去时步步回头,反复叮嘱道:“我处理完便立即来寻卿卿,卿卿若醒了便立即来寻我。”
慕卿嫣笑望着她连连应好,待萧云嗔离去她望着满桌精巧膳食,眼波流转笑意如春。她兀地想到什么,转眸望向南影低声叮嘱了两句。
南影闻言见她羞赧模样忍着笑意应好,立时吩咐人去办。慕卿嫣独自又用了些膳食,之后便习了会字,不过半个时辰便觉浑身绵软便至榻上闭目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