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万系挂着红球的大军,押着一辆红绸囚车,一路行至栖晟王都。
栖晟王都的街道上,早已听闻消息的王都百姓见这阵式皆勾头争看,听说大军迎的是他们栖晟未来的王后,也不知这王后是何模样。在别国女子相恋定为世人所不耻,可在栖晟女子地位较高,有女子相恋之事众人便也不觉有异。
在栖晟百姓眼中,他们的王上既美貌娇艳又骁勇善战,多少男女皆倾慕她的才名和美貌。此次王上回来竟迎一女子为王后,贵族之中的女眷知晓王上喜爱女子,便皆动了心思,朝中群臣亦是开始寻索各种美人准备送入宫中。
大军缓缓行过,百姓见到大军之中竟是一辆系着红绸的囚车,不由皆惊。
“不是说王上娶后,怎么用囚车来迎新后?”
“是啊,王上这究竟是娶王后还是迎质子?”
“王后?这世上哪有王后以囚车相迎。”
众人好奇望向囚车内的女子,她身穿大红喜服端坐着,戴着凤冠却并未盖着盖头。她低垂着眼帘,众人瞧不清她神情,却能瞥见她容貌,她长得极其清美,似从画中走出的天仙。
成千上万复杂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慕卿嫣麻木的坐在囚车之中,在一声声的议论与菲薄之中,一身大红喜服,坐在囚车之内,以栖晟王后的身份,入了栖晟王宫。
慕卿嫣想入了王宫,定还有机会再和萧云嗔好好解释,可自她入了王宫,却从未见过萧云嗔。她住的宫殿之中有重兵把守,她不能踏出殿宇一步,她日日求宫人传话要见她,可等了三日、求了三日也不见她。
萧云嗔赐她住进了一座极其华丽的宫殿,殿中设施穷奇奢华,可琴棋书画、笔墨纸砚,任何娱乐消磨时光的东西她皆下令不准她碰,她说要让她只能守着这华贵的宫殿时时悔恨。
这三日她让人饿着她,一日三餐皆备着精巧的膳食,却只让她看。她不给她水喝,若想饮水吃饭便需跪着求宫人。她还每日让宫人给她喂下不同毒药,要她受尽不同折磨。
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她三日未曾进食未曾饮水,许是饿得亦可能疼的,她连皱眉的力气也没有,只能躺在榻上默默忍着那刺骨钻心的无边疼痛。
隐隐感觉有人立在她身侧,慕卿嫣以为是进来查看她的宫人,扯着嘶哑的喉咙,极其低声的念道:“我……要……见、她。”
来人站在前榻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低低嗤笑一声:“你要见她做什么?她不信你,你解释了又有何用?”
慕卿嫣听见声音,缓缓抬眸望着面前的女子,适才那断断续续的一句已耗尽她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她虚弱得再也说不出,也难以再抬眸望着她。
西梦冷笑俯身喂了三滴水给慕卿嫣,又在她身上扎了两针,让她有半分精神听她说话。
“慕卿嫣,你可知她如何登上这王位?三年血战沙场,却比她十年从军所落下的伤痕更多,她屡屡以命相博,多次险些死在那战场之上,你若瞧见她那一身狰狞的伤痕,便知她有多不要命!”
“她从炼狱沙场之上回来,却又转身入了虎狼环伺的栖晟王宫,三年她与虎为斗,无数次被人刺杀,无数中毒、无数次命悬一线。而支撑她从这尸山血海、死人堆中爬出,鲜血淋漓的夺得这王位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她恨你!”
慕卿嫣脸色惨白若霜,干裂的唇渗出鲜血,她气息奄奄的半阖着双眸,悲绝心疼如许,却虚弱得已然流不出一滴泪,唯垂着颤栗的长睫替她无声悲悸。
“你可知她那满头白发如何如来,便是因为这一日复一日对你的恨憎!”
西梦的声音逐渐凌厉,所吐露的话语更加无情:“你可知她那一只眼因何而瞎,便是因为她被两王设伏下毒,九死一生逃到箐兰避险解毒之时,却听闻你和皇帝携着女儿在箐兰游玩,不亦乐乎恩爱非凡的消息。她悲愤攻心,毒涌至心脉险些丧命,最后失了一只眼方保住一条命。”
“慕卿嫣,六年了,她恨透你,你便让她恨着便好。为何要让她重新爱你?没了皇帝血蛊的解药,你还有多少日子可活?你若告诉她真相,她知道恨错了你,这般折磨你,岂不是自责得要疯掉?”
西梦俯身擦去她唇边鲜血,缓缓道:“慕卿嫣,短短几日欢愉,你何苦让她自责悔恨一辈子。她想折磨你得到痛快,你便受尽她折磨死去便好。仇人死了,她只会痛快,爱人死了她却会痛苦得疯掉……”
“不……我与她两心相许……”慕卿嫣想要辩驳,可双眼无力阖上,意识已很是模糊,到后面她几乎没能听清西梦说的什么,可她知道西梦最后的话定是为了诛心彻底断了她最后的希望。
西梦言罢望着榻上之人,唇边勾起一抹轻笑,转身离开。
未央宫宫人进来见慕卿嫣一动不动躺在榻上,气丝若绝,惊得连忙为她服下解药喂了水。
宣政殿中蓝歌与几位大臣正在商议国事,却见宫人进来附在王上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王上面色便猛变,未发一言拂袖慌慌张张的离去,唯留下一干大臣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