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皇城外,连绵不断的马车上装着南苑陪送的金银钱帛,马车之首坐着的是南苑的皇后。送礼的群臣与围观的百姓皆面容悲愤,战败赔钱割地竟还将一国之后送去为质,实在羞耻悲愤。
南苑众人心中激愤,望向栖晟迎礼之人皆目光怨恨,似恨不得用目光将这些侵占他们城池、羞辱他们之人剥皮泄恨。
北樱骑马立在萧云嗔身侧,看着这些怨大深天的南苑人不由得皱眉:“主子,你说这女王干嘛非要让南苑皇后入栖晟为质,这不是膈应人么?都打人皇城下,不如直接灭了南苑。”
蓝歌骑马立在萧云嗔右侧,她闻言不由望向萧云嗔,只见这坐在白马之上的女子,望向南苑皇后车驾的双眸幽深若黑谭。
她似在看着南苑皇后,又好似在透过南苑皇后看向了别人,有一瞬间蓝歌在她幽深的眼眸之中看见了对权势浓郁疯狂的渴望。
似察觉到她的打量,她转眸睨了一眼她,淡声道:“蓝将军,灭国容易,而建国难,与其收拾南苑这个烂摊子,不如将钱帛用于强兵富国之上,你说是与不是?”
蓝歌被她一问,怔然回道:“林将军言之在理。”
策马之声在身侧响起,蓝歌寻声望去,打马过来的是她身侧另一卫侍。
南影勒马停在萧云嗔身侧,望着自家主子的神情,她只觉喉咙发紧,不敢说她探到的情况,却也不敢有任何隐瞒,终是低声道:“主子,陆离使臣过来是因为皇后……她有孕,南苑皇宫有一株婴玄草极利护胎,陆离帝派人来求。”
南影的话似晴天霹雳的千万雷霆猛得击下,萧云嗔眼前一黑,险些摔下马背,她……怀了陆离风晟的孩子?!
安胎?她紧握着缰绳,颤声问道:“她……可、有事?”
“皇后无事,只是皇帝与太后十分重视这孩子,寻尽天下一切安胎与养生的药物。”
萧云嗔双目赤红,哑声厉问道:“那她呢!”
南影摩挲得手心出汗,不敢望向自家主子:“宫人言皇后与皇帝恩爱情深,多年未有子嗣,而今得子甚是喜悦,亲自出宫于九尊神明面前,跪谢九尊神明庇护赐子。”
萧云嗔低声嗤笑起来,眼中泪水翻滚,眸光碎成千万聚不起一丝光亮。原来那日九尊神明之前,她虔诚跪拜所求得是与他有一个孩子。
数月前她胸口被刺的那道伤竟隐隐发作起来,她分不清这万箭穿心般撕心裂肺的疼痛是那胸口的枪伤,还是她绝望的身心。
喉间再也抑制不住血腥萦绕唇齿,一口鲜血顷刻喷出,惨白悲悸的面容配着唇边的猩红与狰狞的笑容,让她看着娇弱而又疯狠。
蓝歌皱眉望着低声私语二人,南影不知低声与她说了什么,只见她双眸瞬间赤红,神情悲悸又疯癫,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竟险些摔下马背。蓝歌不由震惊她究竟听到了什么竟这般伤心欲绝,神情悲绝却又可怕得令人不寒而栗。
蓝歌心生惊奇,之后寻了很多方法都未探查到那日她究竟听闻什么。大军得胜还都,她以这赫然战功成为炙手可热的王将,回栖晟后她闭府不出,除了还都时的接风宴上蓝歌见到她一次。之后偶有两次遇见她,却是在夜晚,她着一身素衣好似从城门外回来。
一个月后,她便请旨率着虎贲军悄然离开王都。蓝歌以为她此去是要攻打东邻的乌昌国,却不曾想她是绕东而上打了比乌昌国国力更为强盛的西岳国。之后她从母亲那得知,她立下了军令状若一年内不将西岳拿下,便血溅西岳。
蓝歌不知她为何这般疯狂急迫的想要立下军功,她一战灭了苳倭,又让南苑险些亡国,这番军功她已被封为车骑将军,位当上卿,有金印紫绶。如徐徐图之,从乌昌等国开始,不出多年她定能封侯为王,为何要这般赌上性命前途去攻打西岳。
虽说一年之内她若拿下西岳,定可封侯为王,可西岳与苳倭、南苑全然不同,她怎可能在一年之内拿下西岳,若想拿下又该付出何其惨重的代价。她若只为权势地位,封侯为王早几年与晚几年对她又有何区别?
秋又去冬又来,距她离开王都已快半年,听闻她出其不意的攻下西岳五座城池。西岳初时虽措手不及连丢五城,可随即反应过来,御敌夺城,她难以再夺一城,还被打得连连后撤,被西岳夺回三城。
西岳见栖晟自诩灭了两个小国便猖狂来扰,夺回三城之后便集结三十万大军,不仅想要将栖晟彻底逼退出西岳,更要将栖晟军一举歼灭。
西岳大军包围,气势汹汹,她所率的十万虎贲军全然不敌,被逼得撤城之后,十万大军被打得狼狈四窜,而她随着三万部队误入临近乌昌国的巢湖,被西岳军联合乌昌边军死死围困。
这消息传至王都之时,蓝歌惊得手中的剑都握不住,立即进宫求王上派兵支援,可无论如何王上皆不肯派兵支援。
蓝歌求了许久颓唐的从王宫出来,只见白茫茫的天空雪花纷飞,飘落在宫城之上,凛凛寒光,全然一副寒气逼人的严冬景象。西岳临北冬日雪寒彻骨,而栖晟偏南冬日湿寒,这将士们如何经得住北方酷寒,更何况重重围困之下,她又如何脱险!
蓝歌心急如焚便率着自己营下的五千兵马抗命赶至巢湖,她本抱着为她敛尸的之心而来,未曾想到她赶至巢湖之时竟得知虎贲军大获全胜的消息。原来她被迫退城佯装不敌大军四散,误入巢湖自陷绝境,皆是她诱敌之计。
西岳军与乌昌军见她弃兵曳甲的率着三万兵士误入巢湖,被他们死死围困,便心生轻敌之意,自认胜券在握。又时值大雪纷飞,天寒地冻,这丢兵弃甲的三万参军无篝火干粮,怎能熬过两夜,西岳军便驻军大坝之上,准备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围困至死。
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巢湖水汽湿润,北风瓢刮之下,又湿又冷,一向习惯北方干冷天气的西岳军被这湿冷冻得手脚发麻,将帅只能下令让兵士生篝火饮酒取暖。西岳军认为他们有酒有篝火尚且如此,那些残兵定支撑不了一夜。
西岳军驻军饮酒取暖之时,瞧见被围困的栖晟军竟然丢弃长枪和铠甲,裸衣冲上堤,不由皆讥笑这栖晟人皆被冻疯了。谁知上堤之后的虎贲军鼓声雷响,同西岳军玩命厮杀,本来还在看笑话的西岳军,被杀个措手不及,转眼间就被这群遭了魔一样的栖晟军给冲垮了,被杀个措手不及。
栖晟残军不过三万,而他们西岳军有十万之多且有乌昌军相助,本以为厮杀这些人定会被困死,谁知那四散逃乱的七万大军竟绕着西山过来,反将他们团团围住。
堤坝上的西岳军被打得溃不成军,连连后撤,纷纷想从浮桥上逃生,而栖晟军在浮桥之处亦有埋设,见西岳大军上桥立即将桥炸毁,浮桥落水者不计其数。
一场仗下来,西岳死伤数万,险些十万大军全部覆灭,包括西岳王极其喜爱的三皇子恒泰亦死在此战役之中。而外围的乌昌军同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狼狈西窜逃命,损失军士亦有三万余人。而栖晟十万大军汇齐稍做休整之后,便立即乘势攻下西岳五城。
了解这战役的所有经过之后,蓝歌对萧云嗔的钦佩已无复言喻。她派遣兵士回王都述禀这一奇战,请求王上派军支援以期早日拿下西岳,便立即赶去西岳封城与萧云嗔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