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嫣一直在寿康宫待到傍晚时分才离去,慕卿嫣离开后,楚殷突然问道:“你瞧皇后对这萧氏怎样?”
自入宫后皇后从未求过太后,可为了萧氏却屡次出面维护,皇后行事一向冷淡端静,可这两次都略显慌乱,尔筠思量后道:“皇后似对这萧氏格外在乎紧张。”
楚殷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是啊,哀家也觉得皇后对这萧氏可不一般。”
尔筠听出太后的话语中似有它意,她低眉想了想却未揣摩透,笑道:“这后宫之中难得有皇后关心在意之人,太后明知皇后关心萧氏,今日又为何要罚贵妃?”
“皇后心善纯稚,可这萧氏瞧着便不简单。”楚殷精烁的眸中威严自露,“哀家若不敲打敲打她,怕她诡计多端哄骗利用了皇后。”
入了冷宫受尽周氏折磨还能活着出来,便已万分不简单。乌蒙原野惊现刺客,她却及时救了皇后,因此被晋为贵妃,从而让皇后多次庇护她。她在宫中所作所为皆与皇后对立,看似与皇后不睦,可谁知皇后竟与她相交甚笃,这女子打的究竟是何算盘?
她几次虎口脱险,不仅单单是因着皇后,还次次搅得流言桎梏皇帝,使皇帝无奈而不敢妄动,保全了自身亦保全了萧家。这女子心计如此深沉,如何能容她在宫中,若非皇后苦命哀求庇护于她,便是皇帝不动手楚殷亦要除了她。她既让皇后燃起了莹莹光亮,日后她若只是想护住萧家老实本分些,楚殷不介意助她一二,留她一命,可她若要将心思盘算至皇后身上,那她定不会饶了她。
慕卿嫣并不知晓太后心中的盘算,她从寿康宫出来,与菱柚行过复道左门。瞧见檐角之处立有一人,她微微滞步,菱柚顺着慕卿嫣的眸光望去,瞥见那红色的宫袍仓惶一收。
“何人在那鬼鬼祟祟,还不出来!”
这后宫之中除了那位偏爱红色,又有谁人着此红衣,且如此费心藏匿遮掩的守在此处,除了那位又有谁。菱柚自然知晓那檐角藏匿的是何人,却假言呵道。
檐角处传来一阵窸窣,片刻后萧云嗔从宫道的檐角处出来,她小心翼翼的望向慕卿嫣,漂亮的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随即垂眸拽着衣角,千般隐忍回落的柔情化为低声的嗫嚅:“臣妾只是想……远远的见皇后娘娘一面,未想惊扰皇后娘娘。”
菱柚不可思议的望向面前的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位是从哪学的这般茶术?更不可思议的是自家娘娘好像挺好这口茶的!
慕卿嫣眸光微暗,便是怕她纠缠,她才在寿康宫一直待到此刻方离开。可瞧她的发髻仍是凌乱,衣裳也是午时跪在寿康宫所穿的那一身,便是说免罚之后她一直未离开。
她面色有些惨白,双腿隐隐打颤,垂首偷偷的望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如做错事一般忐忑的稚童。慕卿嫣黛眉微蹙,心中兀地一紧,紧抿的唇渐渐和缓。
萧云嗔偷望着慕卿嫣,见她神色渐缓,轻轻松了一口气。若换了平日她定会说皇后娘娘屡次三番救臣妾于危难之中,臣妾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了,可如今慕卿嫣的气还未全消,她不敢放肆,只好委屈巴巴先认错:“皇后娘娘,臣妾知错了。”
她的模样可怜,态度小心惶恐,想到她罚跪之后又一直在此等着自己,慕卿嫣一时有些动容,不忍就此拂袖离去,她敛眸问道:“你……错哪了?”
“不该趁皇后娘娘之危,占皇后娘娘便宜。”
萧云嗔声音变弱,悄悄瞥了她一眼,低声嘀咕道:“不过皇后娘娘的身子,清醒之时臣妾尚难自控,何况药效之下臣妾哪能把持得住。”
慕卿嫣清冷的面庞之上立即浮现两抹红霞,一直延至耳根便连玉润的耳垂也红成一片,她本想叱责她错在不该对自己心怀不轨,不该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可一想到自己对她亦不算清白,这斥责之言便说不出口。
她收敛心神冷声道:“太后既让贵妃闭宫自省,这些日子贵妃便好好自省己身。”
萧云嗔闻言垂下的长睫似蝶轻颤,她声音低哑神情黯然,“看来皇后娘娘还是生气,不愿瞧见臣妾,皇后娘娘既厌烦臣妾,臣妾便老实待在宫中,不惹您烦忧。”
她那失落的神情落入慕卿嫣眼中,慕卿嫣低眸屈指不语。眼中的波澜化作自然,她方抬眸淡淡瞥了她一眼,可只一眼心神又瞬间晃荡,她抿紧了唇立即转身径自离开。
望着慕卿嫣绝情的背影,萧云嗔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一改适才落寞的神情,负手而立,眉眼宛然,扬唇一笑:唔,真不好哄,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慕卿嫣借太后的名头让自己闭宫自省,萧云嗔便“老老实实”的禁闭自省,除了每日送些稀奇玩意、奉上“请罪书”,她还虔诚的抄了不少“心经”送到凤鸾宫。
这一次因着太后的缘故,她当真实实在在的待在暮云宫禁足了半月了,在那四方殿中可把她憋坏了,她禁足令一解除便直奔着凤鸾宫而去,可慕卿嫣宫门一闭并不见她。
萧云嗔见状也不在凤鸾宫逗留,更未想着翻墙跳窗去寻她。今夜皇帝邀众妃泛舟游湖,晚上便是慕卿嫣不想见她也不行,她现在该去做些有意思的安排。
是夜,太液湖畔,烛火通明,数船游行。萧云嗔站在台檐上,垂眼瞧着那游船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方漫不经心的挑眉笑道:“走吧。”
湖畔登船处的太监见云贵妃姗姗来迟,行礼后谄媚笑道:“娘娘怎来得这般迟?陛下的御船在前面,此番是孙贵人、谢美人、兰妃娘娘在御船上,娘娘让人将船驶快些,许能追上陛下的御船。”
萧云嗔瞧了这太监一眼并不置理,径自上了船。南影熟练的掏出银子打赏了这太监,替自家主子善后,“多谢公公提醒,都怪那接信的宫女记错了时辰,害得娘娘这才迟了。”
那太监不动声色的将银两收下,侧身之际低声道:“主子放心,一切已安置妥当。”
南影微不可置的点了点头,方拉着一侧早已急不可耐的北樱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