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的菜肴一道道上桌,沈辰钧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全程冷着一张脸自顾自埋头吃饭。
张甜甜只能时不时找点话题,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
“唐宁,你这两个月和尼克斯队的球星亲密接触,有没有什么劲爆的八卦啊?”
“我只有比赛的时候才去现场,平时又不和他们在一起。你想知道谁的八卦问杜海波不就行了。”
“别问我!NBA太她妈乱了,不是谁睡了谁的老婆,就是谁抢了谁的女朋友。泡吧、打架、抽大麻、玩女人......我要不是为了打球,才不会来这种破地方,是吧兄弟!”
沈辰钧一脸鄙夷,不置可否。
“真这么乱?总有私生活检点的球员吧!怎么可能全都这样?”
“NBA就是个大染缸,环境如此,新来的球员跟着玩几次就变样了。老外没啥底线,玩得太野了,中国球员真的很难融入。像我和钧哥这么干净的,在这里就是濒临绝种的生物。”
“怎么突然间挺同情你俩的。你们这么不合群,会不会被他们排斥?”
“无所谓。NBA球队每年变化那么大,球员来了又走,打不出成绩的都得滚蛋!所以压力大,更要通过其他方式寻求刺激和排解压力。”
“那唐宁这两个月......岂不是挺危险的?”
张甜甜后知后觉,突然间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你才知道!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想着你是不是和这姑娘有仇?这不等于羊入虎口么!”
“我靠,我哪知道NBA是这种情况啊......唐宁,你这两个月没事吧!”
“我……”
没等唐宁回答,杜海波就率先抢答了。
“放心,钧哥早就交待过了,我能让她出事?”
唐宁心头一窒,她想起有一次比赛完,尼克斯队的后卫克鲁尼突然上来搂住她的肩膀,贴着她的面颊说了句:“Hi chick, are you gonna go out for a drink tonight?(Hi 小妞,晚上想不想出去喝一杯?)”
还好当时杜海波立刻拉开他的手臂帮自己解了围,“Hey bro, she’s not the person you touch!(hey 兄弟,她不是你能碰的人!)”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默默交待过杜海波照顾自己!
原来那天在车上,他是怕她发生意外,才说愿意支付加倍的酬劳,让自己给他当翻译!
唐宁心乱如麻,她当时误以为他还要和自己纠缠不休,还对他说了那么绝情的话……
Per Se的每道菜都是舌尖上的盛宴,可是唐宁却觉得味同嚼腊,如鲠在喉。
四人各怀心事,一顿饭吃得沉重无比。杜海波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安排的米其林大餐,到结束都没得到一句夸奖。
当晚只有沈辰钧是开车来的,张甜甜住在布鲁克林区的酒店,和沈辰钧同路。唐宁原本想自己打车回家,但张甜甜一再向她使眼色,她也不好那么坚决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杜海波离得最近,最后一辆车载着四个人,先将他送回了曼哈顿的住所。
杜海波下车后,唐宁和张甜甜坐在后座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唐宁有些心不在焉,她偶尔抬头从后视镜里偷瞄开车的男人,发现他一直面色沉郁,一双眼睛透着明显的冷漠与疏离。
车子终于抵达唐宁位于上西区的公寓楼下。
下车时,唐宁本来想说句“谢谢”,可是话到嘴边,硬是被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森冷气场给吓得咽了回去。
唐宁走后,张甜甜换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汽车刚驶出去没多远,张甜甜就从倒后镜里看到一个人,她突然兴奋地对着沈辰钧大叫:“停车,快停车!”
沈辰钧不明所以,一脚踩下刹车。车子还没停稳,张甜甜就打开车门冲了出去,一路小跑返回唐宁的公寓楼下。
沈辰钧从倒后镜里看到那抹熟悉靓丽的身影,此刻她正立于路边,穿着优雅的高跟鞋,暗红色的长裙外披了一件修身的黑色大衣,暖黄的街灯衬得她身形修长、亭亭玉立。
只是此时在她身边多了个人,一个英俊笔挺,浑身上下散发着华尔街精英气质的男人。
回忆倏忽间回到三年前,她和这个男人一同走进酒店的画面在脑海中清晰浮现,一阵锥心的刺痛传来,陈旧的伤疤再一次被无情揭起。
沈辰钧死死盯着倒后镜,眼睛里瞬间蒙上一层苦痛和绝望。
原来她竟然和这个男人一起来了美国……
唐宁在公寓楼下正好碰见加班回来的唐安,两人正准备一起上楼,就看见张甜甜提着裙子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
“哥哥,又见面了!刚刚和唐宁一起吃完饭送她回来,碰巧看到你,我就下车和你打个招呼!”
张甜甜对自己今天的打扮颇为满意,在倒后镜里看到唐安的刹那,她下定决心要颠覆自己和他第一次见面时的女汉子形象。
唐安礼貌地回应:“你好啊Tina,这回怎么没和唐宁住一起?”
“啊,我这次住酒店,怎么好每次都来打扰你们......有机会我请你和唐宁一起吃顿饭啊!”
“好啊!你能经常来纽约,唐宁很开心。”
三人道别以后,张甜甜一步一回首地返回车里,还在回味刚刚与唐安的谈话。她刚坐回副驾驶,还没来得及扣好安全带,越野车就突然急速启动,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狠狠踩下油门,车子带着极强的推背力飞奔了出去。
“沈辰钧你发什么疯!”
张甜甜惊魂未定,不知道今晚到底是谁得罪了这位爷。
“张甜甜你脑子是不是有坑,人家小情侣浓情蜜意的你去凑什么热闹!?你是不是太久没碰过男人了,连自己室友的男朋友也不放过!”
“What the fu*king hell......(这她妈都什么鬼......)沈辰钧你脑子才有坑吧!什么小情侣、男朋友,那是唐宁的哥哥唐安!”
“吱——”
轮胎与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车子突然被刹住,张甜甜直接扑了出去,脑门差点磕到前面的挡风玻璃。
“卧槽!你她妈有病啊!!”
“你刚刚说什么?哥哥?”
“对啊!你不认识唐宁的哥哥?”
“她......她竟然有个哥哥?亲哥哥?”
“废话!如假包换的亲哥哥。要不是她哥,她才不会来美国读书呢!等等,你俩在一起一年多,你不知道唐宁有个哥哥?”
“......她从来没和我说过......”
沈辰钧心里惊涛骇浪,心脏不受控制地咚咚乱跳,一阵阵悸动和希冀,绝境逢生一般从心田里破土而出,迅速疯长。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那个被自己一直误以为是她男朋友的男人,竟然是她的哥哥。
这么多年了,他不断强迫自己忘记那晚她和他在一起时的画面。
他一直以为她和他分手是因为移情别恋,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相信她会对自己如此狠心绝情!
那些痛苦到令人发狂的瞬间,那些午夜梦回冷汗淋漓的夜晚,原来自己那么多年的痴狠与执念,竟然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也难怪你会误会。我们也是在唐宁决定要去美国以后,才知道有唐安这号人物的存在,她的确不太提起她哥哥。”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也没问过我啊!不是,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哥哥和你有什么关系?”
“……”
沈辰钧哑口无言。
他把头靠在椅背上,突然笑了起来。
张甜甜目瞪口呆,“你没事吧,沈辰钧!你这个样子有点吓人!”
“我她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车子再次发动,越野车缓缓驶入奔流不息的繁华街道。
在回去的路上,沈辰钧第一次主动向张甜甜询问了这些年有关她的事。
三年前两人分手以后,唐宁有好长一段时间还是会被人偷拍和骚扰。后来她为了和沈辰钧撇清关系,屏蔽了所有和两人有关的朋友圈,连谷义峰都被她拉黑了。
她让419寝室的人在她面前不准提起任何和他有关的事,甚至连篮球相关的消息都被她彻底隔绝。
升入大三以后,她退出啦啦队,开始一门心思准备TOEFL考试。因为他哥哥研究生毕业后去了纽约,她就申请了哥伦比亚大学的硕士。
“她这三年……交往过其他男朋友吗?”
沈辰钧在张甜甜下车前,终于问出了心底里最想问的问题。
“没听她说过。她那性格,喜欢上一个人不容易,忘记一个人恐怕更难吧。”
“张甜甜,如果我想重新追回她,你觉得有可能吗?”
“沈辰钧,你当年把她害那么惨你忘了?唐宁早翻篇了,你俩已经结束了,你能不能别再招惹她!”
张甜甜真不知道这个男人今晚上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刚刚吃饭时还一副打算和唐宁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现在竟然打算重新追求她。
“我也想忘了她,这三年来我尝试过和其他女生约会、见面,想彻彻底底地把她从心里抹去。可是再次见到她,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和她在一起。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那我问你,你能为了她放弃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吗?身份、地位、前途、名誉……你甘心放下所有人的期待和崇拜,安安心心做个普通人吗?你要是放不下,你俩就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你醒醒吧,沈辰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