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勋换好了鞋子，走出溜冰场。
靠在院子里点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尼古丁在他肺里萦绕一圈，最终从他的鼻腔里全数吐出。
心依然跳的很快，不受他控制。
有一种不明不白的情愫，在心底蔓延开来。
如同连绵的树枝，在荒芜的十一月里，浸润了他的心脏。
他有些不可置信。
自己居然对一个半大的没长开的小女生动心。
跟他以前那些胸大腿长，长相妖艳的女朋友相比，方小鱼就是一个小孩，没身材没胸，个子还不高。
只是奶奶的，有点可爱罢了。
难道自己转性了？
不过只是把她当成小妹妹罢了。
林勋在内心坚定这个想法。
抽了几根烟后，一群人陆续从楼上走下来，许凡走在前面，冯艾挽着小有的胳膊走在中间，张茹勾着方小鱼的肩膀走在后面。
方小鱼看了一下手表的时间，玩了四十分钟。
天已经全暗，街边的路灯早已亮起，这边比较偏僻，稀稀落落的路灯并不足以照亮黑暗。
陆续有人从院外走进来，三三两两。
人渐渐多了起来。
“陆肖那小子叫了一群人在校门口等你。”许凡对着林勋说：“他说不去是狗。”
许凡回想起刚才那个短信，真是哑口无言，这么幼稚的威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学生打架。
“那个傻逼是脑子里有屎吗？整天闲着没事干就找你打架，打又打不过。”许凡大声骂道：“妈的，烦死了。”
“这么多女生在，能不能不要满嘴脏话。”张茹伸手拍了一下许凡的脑袋，警告他。
“上次是因为你打了他的人，这次是因为什么事情？”张茹问。
林勋沉默，他也不知道这次是因为什么。
“那傻逼……”许凡刚开口就被张茹瞪了一眼，脱口而出的脏话一下噎在嘴里，赶紧换了用词：“那小子就是闲的。”
三个女生插不进他们的话题，只能排排站在一旁，安静的听。
“管他什么事，打就完了，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许凡咬着后槽牙说：“上次把老子一颗牙都打断了，妈的，花了不少钱，这回我可要打回来。”
许凡下意识的又骂了脏话，张茹抬手用力的打了他后脑勺一下，有些无奈的说：“林勋还在上学，你能不能不要带坏他，整天打架，你能不能找点正经事情做？”
林勋正要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查看短信。
【陆肖带了群人正找你，你别回家】
许凡把头凑过去想看短信的内容：“谁发来的。”
内容没看到，但余光瞟到了发件人，白薇。
林勋手掌捂着许凡的眼睛，嫌弃的推开他，把手机收回兜里，看了眼站在张茹身边的方小鱼：“先送她们回家。”
张茹点点头，放开方小鱼：“你送她们回去，我和许凡去叫人，等会校门口等你。”
随后拍了拍许凡的肩膀，许凡意会点头，两人迅速骑上摩托车离开。
三个女生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我坐冯艾的车，小鱼你跟林勋走。”小有抢先安排好他和方小鱼的归属，给冯艾比了个手势。
她是不想跟林勋走的，虽然他很帅，但他脾气不好。
整个一生人勿进。
“好吧。”
方小鱼内心也是想拒绝的，可是就两辆车，冯艾的电动车和林勋的摩托车。
二选一，不然她就只能走回去，她没得选择。
冯艾和小有两人麻利的上车，一溜烟就没影了，院子里就只剩她和林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林勋扔掉烟头，跨坐在摩托车上，歪着身体看方小鱼，她站在原地，左顾右盼，眼神怎么都不敢跟林勋对视。
见她迟迟不动，林勋只好把摩托车开到她身旁：“上来。”
方小鱼也没说什么，踩着摩托车的踏脚，一手扶着后座的扶手，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爬了上去。
她不敢坐的离他太近，屁股尽量往后挪，中间的空隙大到还容得下一个人。
林勋全程侧头看她，方小鱼坐定了也不着急发动车子。
她等了一会，见林勋还在等什么人的样子，疑惑的问：“不走吗？”
林勋慢悠悠回复：“等人。”
“还有人？”方小鱼心下不解，刚才他也没说还有别人要来。
“嗯，等我们中间那个位置的人。”
方小鱼这才明白林勋话里的调侃，尴尬的往前坐了坐，然后用手指轻轻戳他的背：“我坐好了。”
“抓住我的衣服，坐稳。”
林勋叮嘱了一句，随即启动摩托车。
他开的挺快，呼啸的风在耳边刷刷而过，街边的树木不断倒退，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隆声在空旷的马路上呼啸。
方小鱼坐在后座，觉得人要被风掀飞，有点害怕，想叫他开慢一点，又不敢开口。
只能默默抓紧林勋后背的衣服。
她的头发时不时划过林勋的脸颊，耳后，脖颈，不放过任何一寸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
有淡淡栀子花洗发水的香味，很好闻。
夜幕低垂，淡白的月色弥漫在无尽温柔的秋夜里。
风借着发丝在撩拨少年。
林勋感觉到身后的衣服被人紧紧拽着，他渐渐放慢了速度，感受此刻夜晚独有的宁静。
开了十几分钟，到方小鱼家店那边的十字路口处，他停稳车，微微侧头对方小鱼说：“以后别去那里了。”
“别去哪里？”方小鱼问。
“溜冰室，那里经常有混社会的人去玩，安全。”
“哦，好的。”
方小鱼麻利的下了车，她想说什么，站了一下还是没开口，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见林勋正在掉头。
“林勋。”方小鱼叫住他。
林勋回头看她：“怎么？”
方小鱼大步走了过去，有点担心的问：“你是要去打架么？”
“嗯。”林勋点了下头。
“别打架了，你受伤了爸爸妈妈该担心的。”
方小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话，但是想来，自己受伤的话，爸爸妈妈也会担心的吧！
林勋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冷的回一句：“你少管。”
说完就启动车子走了，只留给她一个远去的背影。
是她说错了什么？
莫名被人凶了一下，她有点生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心关心他，反而被他凶。
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不过想想，他们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去管他？
又不是朋友，只是同班同学。
是自己越界了吧！
她有些委屈的往家里走。
林勋把摩托车停回家，第一时间赶到校门口，许凡和张茹的动作很快，送方小鱼回家短短十几分钟里他们已经叫来了十几个人，乌压压的一群人堵在学校后门的空地上，两方人各自手上都拿着家伙。
看到林勋慢悠悠的到来，陆肖脸上得意的看着他：“怎么？怕了？这么晚才来不会吓得尿裤子了吧？”
林勋走到两群人中间，掏出口袋里的烟放进嘴巴里，接着掏出打火机点上。
校门口没有路灯，只有一个盏小灯泡，方便偶尔经过的路人。
他的脸在昏暗的路灯下，有些迷蒙，他抽了口烟，吞云吐雾的在烟雾中斜眼瞧了陆肖一眼，缓缓走过去。
前段时间林勋还比陆肖矮一点，男生个子蹿得快，现在两个人已经是平头并进，不分高低。
林勋把烟灰掸在陆肖的衣服上，鼻腔里的烟喷在他脸上，挑衅的笑：“我怕打到你大小便失禁。”
林勋身后的人哄堂大笑，陆肖瞬间丢了面子，恼怒的重重推了林勋一把，林勋淡定的退了几步，摊了摊手。
他半仰着头，棱角线条坚毅，微眯着眼睛，嘴角叼着烟，双手插兜懒懒的站着，整个人桀骜到了极点。
陆肖身后的人准备动手，林勋这边的人自然不怕，双方人数相当，可论战斗力，陆肖这边的大多都是高中部小打小闹的人，虽然也有几个社会上的熟面孔，但是不成气候。
而林勋这边的人是切切实实混过社会的，真动起手来，没轻没重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
张茹走上前，对着陆肖背后的人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陆肖身后的老刘叫嚣：“欺负老子兄弟，就不行。”
“来啊，怕你？”许凡晃晃手上铁棍，语气凶狠，作势要冲过去，被张茹拦了下来。
她算是这一片混的还可以的，大家多少都会给点面子。
“老刘，别怪我没提醒你。”张茹语气淡然：“上次那个事情是谁担下来的？一条腿，你可还记着？”
“你男人的事情，我记在心里，但他是老子弟弟，我答应给他撑到底，出来混要讲义气。”老刘语气有些弱下来。
他欠张茹男人一个人情，虽然跟她没关系，但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
“那林勋还是我弟弟，我也会撑到底。”张茹说：“他们两个人无非是为了女人，这是私事，他们自己解决，我们不动手。”
老刘犹豫了一下：“好，既然你张茹说话，我自然要给你一个面子，我们不动手，但是你们的人要是先动手，就别怪我们。”
老刘示意身边的人往后退，张茹也和其他的人退开，给林勋和陆肖让开一个大一点的位置，方便他们大展拳脚。
陆肖看老刘不准备帮他，心里有些没底，正犹豫要不要动手。
林勋却转身朝张茹他们走去。
“回去吧，今天不想打。”他对张茹说。
本来这个架就不是非打不可。
陆肖觉得林勋看不起他，身后一群人看着，他气得不行，跑过去抓住林勋的衣服，一拳就朝他脸上打去。
林勋结结实实接了这一拳，往旁边踉跄一步，嘴里有血腥味，他舔了舔嘴角，回身一拳砸在陆肖的脸上。
这一拳明显比陆肖那一拳力度更大，陆肖被打的后退了几步。
他“呀”的叫一声冲过去想打林勋，林勋微微闪身躲过，弯腰一拳重重朝陆肖肚子打去，陆肖被打得弯着腰，捂着肚子痛苦的叫了一声。
陆肖勉强站起身，嘴角哼笑一声，表情不屑。
“操”
说着举着拳头朝林勋砸去，林勋又一个闪身躲过，左手顺势抓住陆肖的领口，狠狠的在他左脸上来了几拳。
陆肖吃力转身挣脱林勋的手，想回一拳，又被林勋在他的右脸来了一拳，他被打得脑袋发闷，嘴里的血咕咕流出，脸已经肿起来，左眼也被打充血。
他摇晃几下头，脑袋发蒙有些神志不清，吸了吸嘴角，从嘴里和着血吐出一颗牙齿。
“这小子是校霸？太垃圾了吧。”林勋身后的人突然问了一句。
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侮辱性很强。
“我操你妈的。”
陆肖身体被打，心理也被这话击溃，他愤恨骂了一句，发狠的冲向林勋，连打了几拳都被林勋躲了过去，他心态有点崩了，动作也变得毫无逻辑，挥舞着双手。
林勋一脚狠狠的踹在他肚子上，这一脚力度不小，陆肖痛的双腿发软跪在地上，林勋顺势抓着他的衣领，又狠狠来了几拳，眼前的人已经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并不想动手，所以并没有下手太狠。
如果按照以往打架的狠戾程度，恐怕陆肖早已经断一条腿了。
直到一个人跑过来拉着他的手。
“林勋，住手。”白薇哭着拉住他。
林勋甩开白薇的手，放开陆肖，理了理衣服走到一旁，甩了甩已经没有知觉的右手，拿出一根烟点上。
老刘他们赶紧跑过去，扶起已经瘫软在地满脸是血，不省人事的陆肖，自知已经败了，没有说什么，一群人赶忙拖着人往医院送。
张茹他们看事情解决了，便也招呼着大家去吃宵夜，感谢他们过来撑场面。
一群人就闹哄哄的陆续离开。
白薇站在林勋的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林勋有些烦，手里的烟也抽的没滋味。
“我和他分手了。”白薇楚楚可怜的说。
“关我屁事。”林勋骂了一句：“操。”
他舌头顶了顶被打的脸，肯定破相了。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白薇不甘心。
“不想。”林勋把抽了一半的烟甩到地上，愤怒的抓过白薇的衣领，迫使她靠近自己：“你他妈跟谁在一起，他妈跟谁分手，都跟老子没关系，以后离老子远一点，听到没有？”
“你生气了？”白薇露出得意的笑容：“你生气我跟陆肖在一起，可是你还不是跟徐陆瑶在一起，我拒绝你，你马上就在校门口强吻徐陆瑶，你不就是想让我吃醋么？”
“滚。”林勋不想搭理她，松开她的衣领，头也不回走进黑暗的巷子。
白薇站在原地，仰着头，脸颊挂着泪，但是笑得肆意。
他始终还是那个被她紧紧抓在手里的少年，怎么都逃不开。